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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宜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见到了。”
“她怎么样?还,还好吗?”张晋激动得有些结巴。
云宜站起身来,向张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院中鸟语花香,景致怡人,阳光泻了一地。树枝间有蛛丝画网,在微风中轻轻荡漾。
云宜伫立片刻转身进屋,却并不关门,径直走到里屋对张晋道:“真是‘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如此美景,岂可辜负。烧水煮茗,开门赏景,你再去把棋盘拿出来,我们下会儿棋吧。”
张晋简直要急晕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赏景下棋。
云宜见他傻傻愣在那里,不觉轻笑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开着门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有没有人偷听,我们说话小声些便是。一边下棋一边说话,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起疑,不要叫人一见就是你我二人在密谋什么事的样子。
张晋频频点头,佩服云宜胆大心细,遂耐着性子照着云宜的话做了。棋盘摆好,才下了一子,张晋就压低了嗓子问:“素莹好不好,他们有没有难为她?”
“好得很。”云宜从棋缸里摸出一个棋子随意摆放在棋盘上,“锦衣玉食地供着,成天有丫鬟婆子在身边伺候,就差没‘娘娘长,娘娘短’地叫了。”
张晋听着愣了愣,将手中的棋子重重地压在棋盘上,低喘着粗气道:“世妹,你,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啊?”
云宜想着刚才那老婆子的话,低声笑道:“若是被太子选中,可不就是娘娘了。不过世兄,崔姑娘说自有夫婿,不稀罕做什么娘娘。”
“真……真的?”张晋拈着棋子的手指禁不住颤抖,眼圈一热,差点流下泪来。“我就知道,素莹不会辜负我,绝不会。我,我也不会辜负她。为了她,死了也行!”
云宜正低头喝着热茶,听了张晋的话,好似被茶水呛到,连咳了数声,放下茶杯道:“世兄,你想干吗?我和祁钰还不想死呢。”
“谁想死啊,我也不想,活着多好。我是说为了她,即便死了,我也愿意。”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干冒死之事啊?”云宜又放下一子。
“是是,世妹和祁兄的恩情我和素莹铭记终生。”
“谁要你记啊,你只记着这里是险境,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蚱蜢,切不可轻举妄动就好。”
“是是,我记得。”张晋连连点头。
“还有,见到崔素莹,你千万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云宜道。
“你,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见着素莹?”张晋抬头瞪着云宜,手中的棋子直接滚落在棋盘上。
云宜将那棋子拾起来,放进张晋手里,“你既男扮女装进了王府,也不能让你白白剃了那两条好看的眉毛。我也不想白冒了这生死的风险,总得做点什么吧。但是……”云宜望着张晋一字一句道:“你一定要先稳得住自己,还要替我完成一件事。”
“好,好。”张晋使劲点头,“世妹,要我完成何事?”
“画画。”
“画画?”
“赣王叫我给崔素莹画美人图,我看这美差还是你担了吧。”
张晋想了想,说:“你是说让我去给素莹画像,然后送进宫去让太子选秀?”
云宜点头,“你可得好好画,一定要画出崔美人的绰约风姿来,可别学毛延寿画王昭君啊。”
张晋使劲摇头,恨恨道:“你,你让我把自己的未婚妻子画得美艳无比去取悦他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宜笑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把她画成丑八怪,不用进宫去选什么妃嫔。可是世兄,这幅画你一定要画得比真人还要出彩,让人一见便欲一睹真容。”
“世妹,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云宜放下手中的棋子,又吃了张晋一子,抬眸道:“你真以为凭我们这几个人能把崔素莹救出赣王府吗?”云宜看着眼神茫然的张晋继续说:“世兄,那是痴心妄想。赣王不是傻子,一幅画他就能看出端倪。而我们的机会也就在这一幅画上。你不要侥幸如果崔姐姐不被选中,赣王就会放她和你成婚。若是如此,岂不坐实他强夺有夫之妇的事情。即便不去东宫,崔姐姐也出不了这赣王府。唯一的出路,就是太子选中了崔姐姐,赣王要把她送出府去。我朝规矩太子登基前必须坐镇旧都南京,若是送去南京,多半走水路。虽然我还没想出办法救崔姐姐,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想出办法,但是,绝对比陷在这赣王府中多几分生机。世兄,你明白吗?”
“……明白。”张晋丧气垂头。
“世兄,这幅美人图本当我来画。可是,我想让你们先见上一面,以慰相思之苦。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我们没有一点胜算的把握。”
“你真能让我见到素莹?”张晋慢慢抬头看着云宜。洪都一别,他已近三年没有见到崔素莹,魂牵梦萦自不必说。崔素莹进了赣王府,他又顿觉生离死别心中悲苦。他何尝不明白一介小民怎能和皇权抗争,他千难万险进了赣王府,也不过就是为了能与她再见一面。虽然他日夜期盼,但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云宜真的能让他得偿所愿。
“是,就在这几天之中。”云宜又在棋盘上放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