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情海泛舟(三)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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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听见了吧,再说我还没离婚,怎么能说媳妇呢?”
听天高这么说,大嫂们只好半信半疑地走了。
彩云帮天高把被和毯子叠好,亲手放进大衣柜里,又挨个房间看了看,当看到墙上相框的照片时,彩云说:“你小时候的模样不如现在好看……”
一起收拾妥当了,两人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天高对彩云说:“光棍的家就这样,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我不见笑,这家挺好的,你拾掇得挺利索的,真的……”
“这么说,等两年你进门了,就住这样的家,能满意吗?”
“当然满意了,不过,家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对你这个人满意就行了……”
天高不想在家待的时间长了,怕再有人来嚷嚷着要看媳妇。走的时候,彩云拿起窗台上的锁:“我帮你锁门吧,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哪能一年到头的锁着门?你也太不容易了,等我来了,你就不用天天锁门了……”
“是啊,你来了我就好了……”
街门口有几个老太婆在晒太阳,见他俩出来了,用笑眯眯的眼光目送着他俩往东走了。
到了村东头,那帮捣粪的大嫂又围上来了:“兄弟,你撒谎,不对,这是你媳妇……”
“对,这是你媳妇,这不是你侄女。”
“媳妇干嘛捂着一只眼,害羞吗?”
“害什么羞,现在男女搞恋爱大时兴……”
“媳妇好模样,比他以前的媳妇强多了……”
“以前媳妇太矮了,这个媳妇大高个儿……”
“兄弟这次睁开眼了,到底找了个好媳妇……”
这些大嫂们“惟恐天下不乱”,天高越解释,大嫂们越觉得有诈,越是起哄,天高真拿这帮大嫂们没办法,最后,还是彩云沉着机灵,遇事不慌:“小叔,咱不戏的听了,快走吧……”
大嫂们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人趁机冲过了“封锁线”……
针对大嫂们起哄的事儿,天高对彩云表示了歉意:“俺村这帮大嫂们天生爱说笑,乐意起哄逗引新新人,她们就那样,心眼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连这么点事看不开吗?你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
路上,彩云告诉天高:“昨天你到俺家,俺妈对你的印象不错,说你哪儿都好,就是岁数大了点,还说我年纪小,现在搞恋爱早了点……”
“你妈知道了咱俩的关系?”
“知道一些,我没全告诉她,只是轻轻漏了漏,妈说你看上去挺有心眼,叫我小心点,别让你骗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家里人挑明咱俩的关系呢?”
“看看吧,等麦季回来再说……”
“麦季回来,咱俩就不能在一起了,有事怎么办?我能写信给你吗?”
“那不行,家里人知道你来信就麻烦了。”
“是啊,那怎么办?以后咱俩想见面可就难了……”
“咱俩能在水库干一辈子就好了,不过,你一百个放心,我豁上死也要跟你……”
“别说那么严重好不好?”天高感到了不安。
“真的,你是水,我是鱼,鱼儿离不开水,离开了水,鱼就死了。将来我一旦离开了你,肯定活不成了,所以我这辈子离不开你,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你看这样行吗?假如两年后,你家还是不同意,咱俩就先到公社登记,登上记就是合法夫妻,然后你就夹着包袱到我家去,来个‘先斩后奏’……”
“那不行,我不会那么做的,”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因为那么做了,我会赚个风流的名声,我自己丢点人好说,我不想让爸妈跟我丢人……”
“这可糟了,明媒正娶不行,先斩后奏也不行,那……到时候你有什么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到时候我就有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等我两年就行了,我再说一遍,到时候我就有办法了……”
“到时候我就有办法了”天高对于这句普普通通的话,根本没去琢磨其中的含义,但愿到时她真的有办法吧。
一个星期后,彩云拿掉了右眼的纱布,又过了几天,她说她左眼也难受。晚饭后,她要天高陪她回牟平,当时日头虽然没落,但是等到了牟平肯定天黑了,天高提议第二天再走,可她说左眼实在难受,今晚非要走,为了她,天高只好硬着头皮找连长请了假,临时找民工借了一辆破自行车,车主曾嘱咐过天高,车子老是掉链子,下大坡小心点,最好下来步行。
果然一上路,自行车就掉链子了,链子塞在轮盘与中轴间的缝里,他停下来用手按,效果甚微,又用树枝抠,连抠带撬的,总算把链子安上了,到了单山子陡坡,一上车,脚一蹬,晃了一下,链子又掉了,又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安上了,这次天高得出了经验,平坦路骑着车子走,上下坡路步行……
过了文武桥,基本都是平坦路,天高以为这下好了,不会再掉链子了,可以快点赶路,谁知一上车,再次掉链子了,天高很恼火,早知这样,就不该借这辆破车了,还不如步行少上火,天高说:“掉几次链子是小事,千万可别断了,如果断了就完了……来,上车吧……”
只蹬了几下,脚就蹬空了——链子真的断了,伸手一摸,链子的一头已经掉在了地上,完了,不能骑了,只能步行了……
四周寂静,夜凉如水,远处的村庄早已亮起了灯火,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此时两人都很累,估计到她家还有十多里路,彩云很着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等你把我送到家了,肯定是大半夜了,家里人肯定会一惊一乍的——闺女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了,要不,干嘛要深更半夜往家跑?”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你附近有亲戚吗?我可以把你送到亲戚家……”
“没有亲戚。”
“那怎么办?还有那么远的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也走累了……”
“到你家去吧,就你家近……”
“到我家去?这——不太好吧。”天高感到有些突然:“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了,到你家去,”她的语气很坚定:“你推了一天的小车,又陪我走这么远的路,你太累了,再说,我也累了,想早点到你家歇歇,我又不是外人……”
“可是……你……”
“走吧,别可是了,不要想那么多……”
两人在方村的北面,无所忌讳地改道南下了,在通往北阳村的南北道上,到处是水唧唧的泥泞,因为白天社员们放水浇地,把道挖的坑坑洼洼的,坑洼处积了水,成了烂泥潭,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两人都踩上了烂泥,鞋灌了水,车圈也塞进了烂泥,推不动了,两人艰难地小心翼翼地走着,就怕掉进路边烂泥潭里,路旁的树冠把夜空遮得忽明忽暗……
影影绰绰地看见村东头的尿池了——他俩快到家了。
外街门被北屋闩死了,彩云急了:“哎呀,街门闩死了,今晚在哪儿宿啊?”
“别急,有办法”天高先把门槛(活门槛)拿了下来,从门下面爬进了过道子,拉开了门栓……
进屋后,天高点了灯,拉严了窗帘,到西边屋里挖了瓢花生倒在了炕上:“你一定饿了,吃吧,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个招待你了。”
两人又饿又累,吃完了花生,各自喝了一碗凉水,天高觉得很不过意:“拿花生招待你,真是慢待了,对不起了……”
“看你说哪儿去了?这不挺好的吗?如果没有花生,喝点凉水也行,我不会怪你的。”
天高开柜拿出一床褥子和一床被子,在他放被的时候,彩云一直看着天高,也许就在此时,彩云才开始意识到孤男寡女夜宿一室的难为情了:“你睡哪儿?”
天高装着没听见,放好了被褥,搬过一把椅子放在炕前:“你上炕睡吧,你干了一天活,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眼也不好,早点躺下吧。”
“你呢?……你睡哪儿?”
“我睡椅子——我坐在椅子上,趴在炕沿睡,放心吧,明儿天不亮我就叫你,咱俩早点进城……”
“不,你上炕睡,我在椅子上睡。”
“那不行,你是女的,女的怕受凉,应该上炕睡,再说,你在椅子上睡也受不了……”
“不行,还是我睡椅子吧,”彩云把天高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来,你上炕吧……”
“我是男的,睡哪儿都行,凉点冷点都不怕,别推辞了……”天高拉着她的手往炕上拖。
“不行,你不上炕,我也不上炕了……”彩云扯着天高的手往炕上拖了一把没拖动,索性不拖了,松开了手,同天高面对面地站在炕前,两人的距离很近,各自的前襟衣角几乎触到了一起,四目痴痴相对,互相已经听到了对方喘气的气息,感情的海洋开始汹涌澎湃,两人的呼吸快而急促,他的心突突在跳,她的胸脯一起一伏……
夜半的小屋,出奇的寂静。
……爱情的脉搏在跳动,幸福的甘露在汇聚,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在两人的血液里燃烧起来。天高那特有的男性异样的青春气息深深吸引着彩云,她想把身体同天高融为一体,紧紧搂住天高的脖颈,狂热地吻着天高的脸……
原本封存已久的欲望驱使天高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两颗痴情的心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爱的火焰,同时在告诉对方——爱在今宵……
两人到底是冲破了道德的防线,双双越过了雷池,在异性的怀抱里,两人互相抚爱着,悄悄进入爱的禁区……
鸡叫二遍了,天高推醒了彩云,趁着晨色朦胧,匆匆离家进城,在城里吃了早点,又到修车铺接好了车链子,最后去了公社卫生院。医生诊断说,她左眼虽然是砂眼,没有倒睫毛,只是有个铁渣渣——是大坝上卷扬机的钢丝绳和滑轮摩擦后的铁渣渣,随风飞到了彩云眼里,医生把铁渣渣抠出来以后,又用纱布捂上了眼。
中午,两人走进了东楼饭店,彩云点了两碗面条,服务员以为是一人一碗,就拿了两双筷子,实际两碗面彩云都是买给天高吃的,天高吃,她在旁边看,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不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天高至今也不明白,出了饭店,她说要同天高一起回家一趟,说要慢点走,等家里人都上山了,就妈和侄儿在家,那时候回去方便。
他俩下午两点左右又到了彩云村头那块棉花地,天高下车了:“你自己家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了,上次能去,这次为什么不能去?”
“我怕露了馅,惹你妈不高兴。”
“走吧,不要顾虑,一切有我。”
和上次一样,她妈仍然热情地招待了天高:“这位同志,又叫你辛苦了……”
通过彩云妈的表情,天高看出了她妈 的心思:闺女看中了这小子了,这小子人挺好,言谈话语也好,就是不知他家的底细……
天高不想呆的时间过长,借故出去一趟:“大妈,不打扰了,我进城里有点事,”他又转向彩云:“四点钟后,我在棉花地头等你。”
两人如约在棉花地头碰面了,彩云说的第一句话是:“俺妈全知道了咱俩的事儿了。”
“怎么知道的?”
“妈自己看出来了。”
“你承认了吗?”
“开始不承认,后来我默认了。”
“那你妈是什么态度?”
“当然反对了,妈说‘你疯了吗?怎么敢跟地主?’”
“你呢?你怎么说?”
“我说‘地主怎么了?地主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跟?地主就该打光棍?就该断子绝孙?’”
“俺妈还说‘你等着,这事叫你爸知道了能打断你到腿……’”
“后来呢?把你妈气坏了吧?”
“为了不惹俺妈生气,我对她假装妥协,我对妈说‘我以后少跟他来往就是了……’”
“你的妥协只是暂时的,老是这样能行吗?”
“当然不行,不过,俺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俺妈疼我,比较好说话,碍不了事,俺爸也是开通人,也没什么,因为爸妈都五六十岁了,你的成份连累不到他们俩,哥哥嫂子、姐夫姐妹就不好说了,你的成份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这辈,而且他们可能还要考虑到下一辈……话又说回来了,爱情都是自私的,不能管的太多了……放心吧,我会叫家里人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