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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骊于寻常时光中,极少出鞘。
然而每每秋骊出鞘时,整个剑阁里的光阴似乎都顿了一顿,予人长空雁落、渭水冰封的短暂错觉。
如今,除了渭水宗主须臾子,世人几乎不可能亲身临会此种感受的了。
因为,而今的秋骊,只属于剑阁。而剑阁,从一砖一木勾连、搭建之时,便只属于他须臾子一人。
如若,将此种即便倏忽消却于眼目,却依旧萦绕于心久久不散的微妙感受归结一番,其因由到底还是那剑气太盛。
同时,而掌控那剑气的手,也太快了。
一把足够好的剑,必然需要寻找到一双足够好的手。反言之,亦然。
寒铁细细摩挲剑鞘内壁,彼此寸寸缠绵之时,发出细致而独特的微末声响。待及最后一寸剑锋出得鞘口来,须臾子只手一震如覆雨翻云,秋骊应声成势划破空气,嘶鸣声瞬时跌撞于剑阁四位八方。
剑身过处,周遭目所不及之寒气陡增,空阔的剑阁一时更显肃杀、孤独。
此剑细锐、明洁,天生嗜血的好器物。
浮生长恨,欢愉从来那么少。身具旷世杀伐技的人,尤显高处不胜寒。然而人活于世,只身于江湖,总不能永远沐浴在哀伤之下。
那么,快乐在哪里?
毋庸讳言,每个人,都一定会有他的快乐。
对于须臾子而言,快乐很简单,比如——秋骊出鞘,一声嘶鸣破空而起时。
每当他只手执剑、微微侧首,于寂寂光阴中闭目倾聆这杀人神器在细碎的空气里窃窃低吟时,内心竟是那样完满而安宁。
可这样的快乐,毕竟如此短暂。
剑一入鞘,空气沉寂下来,整个剑阁便又只剩下一个颀长而孤独的身影,青衣玉冠,冷冷清辉。
自幼醉心剑道,此等清欢转瞬即逝,想来必不是须臾子之初心所求。
他心目中那盛大而恒久的执念究竟所向何处又将藉于何事,恐怕无人知晓,徒留他一人在这渭水长河之畔细细思量。
剑阁远处,初夏时节的渭水丰盛长流。
而河畔,剑气隐隐。一众青衣弟子一如既往,在此碧水、葱荣之地试练。
闻道有先后,剑术有专攻。或如三两稍稍出类拔萃之人,端坐高高剑台之上,闭目调息,掌间气雾隐隐回还;又如四五新进弟子,一把渭水剑游龙吟风,沙走草飞,你来我往,一派朝阳气象。
渭宗几百年来,不少高手便自此一众默默无闻的后生晚辈当中脱颖而出。
渔阳三兄弟当初也是此中少年,一招一式孜孜不倦下来,终成七子之首。
却也有人不甘徐徐图进,而想平步青云。
惊羽望着水畔新进弟子,嘴上不说,心中却是瞧不上那些新进弟子的,虽然,他也曾是新进弟子。
那日就在此渭水之滨,若非宗主须臾子远自目所不及处聚水成剑震飞一众新进弟子,惊羽恐怕脸就丢大了。
但惊羽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