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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雨又下得频繁了,豆腐走时还顺走了一件小叔的短风衣,我躲在阁楼,直到他两兄弟走后才小心翼翼出来。
但夜已深,周姨照顾我洗漱,小叔早早便回房,不知在做什么。
我的房间在二楼,是小叔很喜欢的西式风格,床铺柔软,躺上去舒服极了,我在上边兴奋地打起滚来。
小叔的房间就在隔壁,外边的阳台是相通的,打开帘子就能过去。
我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阳台,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远处的居所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雨夜中很微弱,有一种朦胧的美。
寒风钻进略薄的睡衣里,我打了个寒噤,看到那边亮着灯,帘子遮得密实,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我站了一会儿,回到房里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然后又跨出阳台走进小叔房间。
他正靠坐在床头翻看一份报纸。
我放下帘子,有些踯躅。
他看到我,些许诧异:“睡不着?”
我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书,“你会讲故事吗。”
他便立即放下自己正在翻看的报纸,伸手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我会尽量讲得催眠一点。”
我欢快地跑过去爬上床,钻进小叔身旁的被子里缩成一团。
这是十来岁便养成的习惯,我总爱挤在小叔身边取暖。
他拿过我手中的书,有些似笑非笑:“你能看懂这种书?”
我闻言瞅了瞅,看见书上印着一串洋文,才惊觉方才一时心急拿错了书,但也很理直气壮道:“正是因为看不懂才请你讲啊。”
他唇角勾了勾,打开书翻了几页,淡然道:“内容倒是挺枯燥,适合给你催眠用,只不过你听不懂。”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听不懂了,鄙视我也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他说:“不是鄙视你,你还小,许多东西……”顿了顿,坦然道:“算了,或许你会很喜欢珠算课那我就讲给你听听。”
我:“……你还是接着鄙视我吧。”
他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你父亲的两月期限可就要到了,准备好了?”
我一惊,顿觉晴天霹雳。
近来只顾着贪玩和养伤,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老早就把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小叔此刻提起,我才感到危机将近。
我惊诧着没说话,又听见小叔调笑道:“马庄那个地方,冬季尚可,但天气要是热一些,气味什么的,可就不大好受了。”
我立即爬起来找纸和笔:“嫁是嫁不出去了,但那五千字的感想还是要写的。”
小叔“咦”了一声:“你已知道什么是婚姻了?”
我坐到书桌前,闻言搪塞道:“这个嘛,大概是知道了。”
“说来听听。”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问我了,反正你也晓得的。”
就见他将报纸合上,从容道:“我并不晓得。”
我说:“你怎么可能不晓得,少诓我。”
他眼里含着笑:“你小叔我又不曾结婚,同你一样不知何为婚姻,人之常情。”
我一想也是,不由试探道:“你哪里又同我一样了,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和哪个少爷公子谈过情呢,你肯定谈过的。”
他将眼眸垂下看向手中的报纸,淡然道:“谈情?没试过。”
我有点惊讶又有点开心同时又有点不可置信:“别骗我了,小叔你都二十八了,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情,你年轻的时候肯定也喜欢过哪家的姑娘小姐吧。”
我等着他回答我,但他只是沉默着翻看手中的报纸,并没有作答。
我也不是真的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想他不愿回答就算了,谁还没个过去没个往事呢。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便低下头蘸墨水,前方却又忽然传来小叔的声音。
“嗯,我就是骗你的。”
我:“……”
房中静了一瞬,他又放下报纸问我:“你觉得我老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他说:“你记不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回想了片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断然不能承认的,立即道:“我刚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啊,嘿你瞧瞧我这记性,一瞬间什么都忘掉了。”
即便我这样搪塞,但小叔也依旧不依不挠:“那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刚才说,我年轻的时候,那么言下之意也就是,我现在老了。”
我觉得我简直要窒息了:“我的意思是你更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也年轻,但你以前更年轻,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行不行,在我心中你是最年轻的!这样可以吗?”
他看了我一阵,把头转了过去:“嗯,好勉强。”
我彻底被他打败了。
房中又安静下来,小叔认真地看报纸,我也开始认真地写感想,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我实在无从下笔,咬着笔杆子苦恼了很长一阵时间。
小叔看完报纸起身走到我身旁,问询道:“写了多少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拿手挡住:“没、没写多少。”
他便凑上来将我的手拿开,我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他转过头,说:“这么久的功夫你就写了两个字?”
我抬起头,他的脸就在正上方,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明明是很乌黑的瞳仁,眼底却不知为何常年泛着一缕幽蓝。
他的眉很漂亮,浓而不杂乱,听大哥说,这样的男人很重情。
我不知为何有点心虚:“两个字,也是字……”
“嗯,你说得没错。”他又往前靠近了一些,俯下身子去看,突然轻轻笑出来,“好样的,统共两个字,还写错了一个。”
我一听惊讶了,挣扎着要去看:“怎么会,哪儿错了?”
他这才松开我的手,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给我看:“这里,婚姻的姻,旁边是因,你写成了田。”
这可真是太丢脸了。
但大哥曾经教导我说:“二妹,你自己丢脸无甚要紧,但万万不能丢了父亲他老人家的,这是个很要紧的事,你要切记。”
为了保住自己连同父亲的脸面,我梗着脖子同他狡辩:“你看错了,那就是一个因。”
他又看了看,认真道:“我怎么看它都更像一个田。”
我极力挽回:“相信我,那就是一个因。”
他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好,你说是,那就是。”
言毕转身倒茶去了。
我立马扯了张新纸重写了那两个字。
夜风寒凉,身后的露台在先前进来时忘了关上,风吹过来就有些冷,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突然肩上一重,扭头一看,小叔添了一件外袍给我。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小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正在泡茶,闻言倒也没有分心:“帮你去跟大哥说不要忙你的婚事?”
这样的一个人,我在他面前真是没有半分藏得住的心事。
我欣喜道:“父亲最听你的话了,你去和他说,他会同意的。”
他点了点头:“话是这样没错。”突然转过头看我:“那我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