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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婕妤专宠内庭,权逾孟后,章惇、蔡京即钻营宫掖,恃婕妤为护符,且追溯范祖禹谏乳媪事,应四十四回。指为暗斥婕妤,坐诬谤罪,并牵及刘安世。哲宗耽恋美人,但教得婕妤欢心,无不可行,遂谪祖禹为昭州别驾,安置贺州,安世为新州别驾,安置英州。刘婕妤阴图夺嫡,外结章惇、蔡京,内嘱郝随、刘友端,表里为奸,渐构成一场冤狱,闹出废后的重案来。奸人得势,无所不至。

婕妤恃宠成骄,尝轻视孟后,不循礼法。孟后性本和淑,从未与她争论短长。惟中宫内侍,冷眼旁窥,见婕妤骄倨无礼,往往代抱不平。会后率妃嫔等朝景灵宫,礼毕,后就坐,嫔御皆立侍,独婕妤轻移莲步,退往帘下;孟后虽也觉着,恰未曾开口。申说二语,见后并非妒妇。偏侍女陈迎儿,口齿伶俐,竟振吭道:“帘下何人?为什么亭亭自立?”婕妤听着,非但不肯过来,反竖起柳眉,怒视迎儿;忽又扭转娇躯,背后立着。形态如绘。迎儿再欲发言,由孟后以目示禁,方不敢多口。至孟后返宫,婕妤与妃嫔等,随后同归,杏脸上还带着三分怒意。既而冬至节届,后妃等例谒太后,至隆祐宫,太后尚未御殿,大众在殿右待着,暂行就坐。向例惟皇后坐椅,朱漆金饰,嫔御不得相同,此次当然循例;偏刘婕妤立着一旁,不愿坐下。内侍郝随,窥知婕妤微意,竟替她易座,也是髹朱饰金,与后座相等,婕妤方才就坐。突有一人传呼道:“皇太后出来!”孟后与妃嫔等,相率起立,刘婕妤亦只好起身。哪知佇立片时,并不见太后临殿,后妃等均是莲足,不能久立,复陆续坐下。刘婕妤亦坐将下去,不意坐了个空,一时收缩不住,竟仰天跌了一交。却是好看。侍从连忙往扶,已是玉山颓倒,云鬓蓬松。恐**亦变成杏脸。妃嫔等相顾窃笑,连孟后也是解颐。看官!试想此时的刘婕妤,惊忿交集,如何忍耐得住?可奈太后宫中,不便发作,只好咬住银牙,强行忍耐,但眼中的珠泪,已不知不觉的迸将下来。她心中暗忖道:“这明明中宫使刁,暗嘱侍从设法,诈称太后出殿,诱我起立,潜将宝椅撤去,致令仆地,此耻如何得雪?我总要计除此人,才出胸中恶气。”后閤中人,原太促狭,但也咎由自取,如何不自反省?当下命女侍替整衣饰,代刷鬓鬟,草草就绪,那向太后已是出殿,御座受朝。孟后带着嫔妃,行过了礼,太后也没甚问答,随即退入。

后妃等依次回宫,刘婕妤踉跄归来,余恨未息。郝随从旁劝慰道:“娘娘不必过悲,能早为官家生子,不怕此座不归娘娘。”婕妤恨恨道:“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总要与她赌个上下。”说着时,巧值哲宗进来,也不去接驾,直至哲宗近身,方慢慢的立将起来。哲宗仔细一瞧,见她泪眦荧荧,玉容寂寂,不由的惊讶逾常,便问道:“今日为冬至令节,朝见太后,敢是太后有甚么斥责?”婕妤呜咽道:“太后有训,理所当从,怎敢生嗔?”哲宗道:“此外还有何人惹卿?”婕妤陡然跪下,带哭带语道:“妾、妾被人家欺负死了。”哲宗道:“有朕在此,何人敢来欺负?卿且起来!好好与朕说明。”婕妤只是哭着,索性不答一言。这是妾妇惯技。郝随即在旁跪奏,陈述大略,却一口咬定皇后阴谋。主仆自然同心。哲宗道:“皇后循谨,当不至有这种情事。”也有一隙之明。婕妤即接口道:“都是妾的不是,望陛下撵妾出宫,”说到“宫”字,竟枕着哲宗足膝,一味娇啼。古人说得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自古以来,无论什么男儿好汉,钢铁心肠,一经娇妻美妾,朝诉暮啼,无不被她熔化。况哲宗生平宠爱,莫如刘婕妤,看她愁眉泪眼,仿佛一枝带雨梨花,哪有不怜惜的道理?于是软语温存,好言劝解,才得婕妤罢哭,起侍一旁。哲宗复令内侍取酒肴,与婕妤对饮消愁,待到酒酣耳热,已是夜色沉沉,接连吃过晚膳,便就此留寝。是夕,除艳语浓情外,参入谗言,无非是浸润之谮,肤受之愬罢了。

会后女福庆公主,偶得奇病,医治无效,后有姊颇知医理,尝疗后疾,以故出入禁中,无复避忌。公主亦令她诊治,终无起色。她穷极无法,别觅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公主。后惊语道:“姊不知宫中禁严,与外间不同么?倘被奸人谣诼,为祸不轻。”遂令左右藏着,俟哲宗入宫,具言原委。哲宗道:“这也是人生常情,她无非求速疗治,因有此想。”后即向左右取出原符,当面焚毁,总道是心迹已明,没甚后患,谁料宫中已造谣构衅,啧有烦言。想就是郝随等人捏造出来。未几,有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及女尼法端,供奉官王坚,为后祷祠。郝随等方捕风捉影,专伺后隙,一闻此信,即密奏哲宗,只说是中宫厌魅,防有内变。哲宗也不察真伪,即命内押班梁从政与皇城司苏珪,捕逮宦官、宫妾三十人,彻底究治。梁、苏两人,内受郝随嘱托,外由章惇指使,竟滥用非刑,把被逮一干人犯,尽情搒掠,甚至断肢折体。孟后待下本宽,宦妾等多半感德,哪肯无端妄扳?偏梁从政等胁使诬供,定要归狱孟后。有几个义愤填胸,未免反唇相讥,骂个爽快。梁、苏大怒,竟令割舌,结果是未得供词,全由梁、苏两人,凭空架造,捏成冤狱,入奏哲宗。有诏令侍御史董敦逸复录罪囚。敦逸奉旨提鞫,但见罪人登庭,都是气息奄奄,莫能发声,此时触目生悲,倒也秉笔难下。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敦逸虽是奸宄,究竟也有天良。郝随防他翻案,即往见敦逸,虚词恫吓。敦逸畏祸及身,不得已按着原谳,复奏上去。一念萦私,便入阿鼻地狱。哲宗竟下诏废后,令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静妙仙师,法名冲真。是时为绍圣三年孟冬,天忽转暑,阴翳四塞,雷雹交下。董敦逸自觉情虚,复上书谏阻,略云:

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后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后也。臣尝奉诏录囚,仓猝复奏,恐未免致误,将得罪天下后世,还愿陛下暂收成命,更命良吏复核真伪,然后定谳。如有冤情,宁谴臣以明枉,毋污后而贻讥,谨待罪上闻!

哲宗览毕,自语道:“敦逸反复无常,朕实不解。”次日临朝,谕辅臣道:“敦逸无状,不可更在言路。”曾布已闻悉情由,便奏对道:“陛下本因宫禁重案,由近习推治,恐难凭信,特命敦逸录问,今乃贬录问官,如何取信中外?”此奏非庇护敦逸,乃是主张成案。哲宗乃止。旋亦自悔道:“章惇坏我名节。”照此说看来,是废后之举,章惇必有密奏。嗣是中宫虚位,一时不闻继立。刘婕妤推倒孟后,眼巴巴的望着册使,偏待久无音,只博得一阶,晋封贤妃。

贼臣章惇,一不做,二不休,既构成孟后冤狱,还想追废宣仁,因急切无从下手,乃再从元祐诸臣身上,层加罪案,谋达最后的问题。二省长官,统是章惇党羽,惇便教他追劾司马光等,说是:“诋毁先帝,变易法度,罪恶至深,虽或告老或已死,亦应量加惩罚,为后来戒!”那时昏头磕脑的哲宗皇帝,竟批准奏牍,追贬司马光为清远军节度使,吕公著为建武军节度副使,王岩叟为雷州别驾,夺赵瞻、傅尧俞赠谥,追还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等恩诏。寻又追贬光为朱匡军司户,公著为昌化军司户。各邪党兴高采烈,越觉猖狂,适知渭州吕大忠,系大防兄,自泾原入朝,哲宗与语道:“卿弟大防,素性朴直,为人所卖,执政欲谪徙岭南,朕独令处安陆,卿可为朕寄声问好,二、三年后,当再相见!”大忠叩谢而退。章惇正在閤中,闻大忠退朝,即出与相见,并问有无要谕。大忠心直口快,竟将哲宗所嘱,一一告知,章惇佯作惊喜道:“我正待令弟入京,好与他共议国是,难得上意从同,我可得一好帮手了。”至大忠去后,即密唆侍御史来之邵,及三省长官,奏称:“司马光叛道逆理,典刑未及,为鬼所诛,独吕大防、刘挚等,罪与光同,尚存人世。朝廷虽尝惩责,尚属罚不称愆,生死异置,恐无以示后世。”乃复贬大防为舒州团练副使,安置循州,刘挚为鼎州团练副使,安置新州,苏辙为化州别驾,安置雷州,梁焘为雷州别驾,安置化州,范纯仁为武安军节度副使,安置永州,刘奉世为光禄少卿,安置柳州,韩维落职致仕,再贬均州安置,王觌谪通州,韩川谪随州,孙升谪峡州,吕陶谪衡州,范纯礼谪蔡州,赵君锡谪亳州,马默谪单州,顾临谪饶州,范纯粹谪均州,孔武仲谪池州,王钦臣谪信州,吕希哲谪和州,吕希纯谪金州,吕希绩谪光州,姚缅谪衢州,胡安诗谪连州,秦观谪横州,王汾落职致仕,孔平仲落职知衡州,张耒、晁补之、贾易并贬为监当官,朱光庭、孙觉、赵卨、李之纯、李周均追夺官秩,嗣复追贬孔文仲、李周为别驾。这道诏命,系是中书舍人叶涛主稿,文极丑诋,中外切齿。那章惇、蔡京等,才把元祐诸臣,一网打尽,无论洛党、蜀党、朔党,贬窜得一个不留,大宋朝上,只剩得一班魑魅魍魉了。君子尚能容小人,小人断不能容君子,于此可见。

先是左司谏张商英,曾有一篇激怒君相的奏牍,内言:“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州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为这数语,遂令哲宗决黜旧臣,章惇等誓复旧怨,遂兴起这番大狱。韩维子上书陈诉,略言:“父维执政时,尝与司马光未合,恳请恩赦!”得旨免行。纯仁子亦欲援例,拟追述前时役法,父言与光议不同,可举此乞免。纯仁摇首道:“我缘君实荐引,得致宰相,从前同朝论事,宗旨不合,乃是为公不为私,今复再行提及,且变做为私不为公。与其有愧而生,宁可无愧而死?”随命整装就道,怡然启行。僚友或说他好名,纯仁道:“我年将七十,两目失明,难道甘心远窜么?不过爱君本心,有怀未尽,若欲避好名的微嫌,反恐背叛朝廷,转增罪戾呢。”忠臣信友,可谓完人。诸子因纯仁年老,多愿随侍,途次冒犯风霜,辄怨詈章惇,纯仁必喝令住口。一日,舟行江中,遇风被覆,幸滩水尚浅,不致溺死。纯仁衣履尽湿,旁顾诸子道:“这难道是章惇所使么?君子素患难,行乎患难,何必怨天尤人。”纯仁可与言道。既至永州,仍夷然自若,无戚戚容,以此尚得保全。吕大防病殁途中。梁焘至化州,刘挚至新州,均因忧劳成疾,相继谢世。

张商英又劾文彦博背国负恩,朋附司马光,因降为太子少保。及诏命到家,彦博亦已得病,旋即身逝,年九十二岁。彦博居洛,尝与司马光、富弼等十三人,仿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筑堂绘像,号为洛阳耆英会,迄今留为佳话。

徽宗初追复太师,赐谥忠烈。

会哲宗授曾布知枢密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许将为中书侍郎,蔡卞、黄履为尚书左右丞,卞与惇同肆罗织,尚欲举汉、唐故事,请戮元祐党人。凶险之至。哲宗询及许将,将对道:“汉、唐二代,原有此事,但本朝列祖列宗,从未妄戮大臣,所以治道昭彰,远过汉、唐哩。”许将亦奸党之一,但尚有良心。哲宗点首道:“朕意原亦如此。”将即趋退。章惇更议遣吕升卿、董必等察访岭南,将尽杀流人。哲宗召惇入朝,面谕道:“朕遵祖宗遗志,未尝杀戮大臣,卿毋为已甚!”惇虽唯唯应命,心中很是不快,暗中致书邢恕,令他设法诬陷。恕在中山,得书后,设席置酒,招高遵裕子士京入饮,酒过数巡,乃私问道:“君知元祐年间,独不与先公推恩否?”士京答言未知。恕又问道:“我记得君有兄弟,目今尚在否?”士京答称有兄士充,现已去世。恕又道:“可惜!可惜!”士京惊问何事?恕便道:“今上初立时,王珪为相,他本意欲立徐王,曾遣令兄士充,来问先公。先公叱退士充,珪计不行,所以得立今上。”一派鬼话。士京又答言未知。恕复道:“令兄已殁,只有君可作证,我有事需君,君肯相从,转眼间可得高官厚禄,但事前切勿告人!”士京莫名其妙,但闻高官厚禄四字,不禁眉飞色舞,当即答称如命。饮毕,欢谢而别。恕即复书章惇,谓已安排妥当。惇即召恕入京,三迁至御史中丞。恕遂诬奏司马光、范祖禹等,曾指斥乘舆,又令王珪为高士京作奏,述先臣遵裕临死,曾密嘱诸子,有叱退士充,乃立今上等事。再嗾使给事中叶祖洽,上言册立陛下时,王珪尝有异言。三面夹攻,不由哲宗不信,遂追贬王珪为万安军司户,赠遵裕秦**节度使。

自是天怒人怨,交迫而至。太原地震,坏庐舍数千户,太白星昼见数次,火星入舆鬼,太史奏称贼在君侧。哲宗召太史入问,贼主何人?太史答道:“谗慝奸邪,皆足为贼,愿陛下亲近正人,修德格天!”此语颇为善谏,可惜未表姓名。哲宗乃避殿减膳,下诏修省。何不黜逐奸党?绍圣五年元日,免朝贺礼。章惇、蔡京恐哲宗另行变计,又想出一条奇谋,盅惑君心。小人入朝,无非盅君。看官道是何事?乃是咸阳县民段义,忽得了一方玉印,镌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呈报地方长官。官吏称是秦玺,遣使赍京,诏令蔡京等验辨。看官听着!这玺来历,明明是蔡京等授意秦吏,现造出来,此时教他考验,如何说是不真?且附上一篇贺表,称作天人相应,古宝呈祥。哲宗大喜,命定此玺名称,号为天授传国受命宝。择日御大庆殿受玺,行朝会礼。仿佛儿戏。并召段义入京,赐绢二百匹,授右班殿直,骤然升官发财,未知段义交什么运?一面颁诏改元,以绍圣五年为元符元年,特赦罪犯,惟元祐党人不赦,且反逮文彦博子及甫下狱,锢刘挚、梁焘子孙于岭南,勒停王岩叟诸子官职,当时称为同文馆狱。原来文彦博有八子,皆历要官,第六子名及甫,尝入值史馆。因与邢恕友善,为刘挚所劾,出调外任。时吕大防、韩忠彦等尚秉国政,及甫迁怨辅臣,曾致书邢恕,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济以粉昆,可为寒心”等语。司马昭隐指大防,粉昆隐指忠彦,忠彦弟嘉彦,曾尚淑寿公主,英宗第三女。俗号驸马为粉侯,因称忠彦为粉昆。恕曾将及甫书,示确弟硕,至是恕令确子渭上书,讼挚等陷害父确,阴谋不轨,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证。乃置狱同文馆,逮问及甫,令蔡京讯问,佐以谏议大夫安惇。安惇本迎合章、蔡,因得此位,遂潜告及甫,令诬供刘挚、王岩叟、梁焘等人。及甫如言对簿,诡称:“乃父在日,尝称挚为司马昭,王岩叟面白,乃称为粉,梁焘字况之,况字右旁从兄,乃称为昆。”京、惇因据供上陈,遂言:“挚等大逆不道,死有余辜,不治无以治天下。”哲宗问道:“元祐诸臣,果如是么?”京、惇齐声道:“诚有是心,不过反形未著。”含血喷人。乃诏锢挚、焘子孙,削岩叟诸子官。及甫系狱数日,竟得释放,进安惇为御史中丞,蔡京只调任翰林学士承旨。京与卞系是兄弟,卞已任尚书左丞,由曾布密白哲宗,兄弟不应同升,因止转官阶,不得辅政。嗣被京探悉,引为深恨,遂与布有隙,格外谄附章惇。惇怨范祖禹、刘安世尤深,特嘱京上章申劾,竟将祖禹再窜化州,安世再窜梅州。嗣惇又擢王豪为转运判官使,令暗杀安世。豪立即就道,距梅州约三十里,呕血而死,安世乃得免。祖禹竟病殁贬所。惇又与蔡卞、邢恕定谋,拟将元祐变政,归罪到宣仁太后身上,竟欲做出灭伦害理的大事来。小子有诗叹道:

贼臣当国敢无天,信口诬**众贤。

不信奸邪如此恶,且连圣母上弹笺。

欲知章惇等如何画策,俟至下回叙明——

章惇乃第一国贼,蔡卞等特其爪牙耳。惇不入相,则奸党何由而进?冤狱何由而兴?人谓刘婕妤意图夺嫡,乃有孟后之废,吾谓婕妤何能废后?废后者非他,贼惇是也。人谓绍述之议,创自杨畏、李清臣,由绍述而罪元祐诸臣,乃有钩党之祸,吾谓杨畏、李清臣,何能尽逐元祐诸臣?逐元祐诸臣者非他,贼惇是也。废后不足,尽黜诸贤,妨贤不足,且欲上诬宣仁,是可忍,孰不可忍乎?呜呼章惇,阴贼险狠,较莽、操为尤甚,欲穷其罪,盖几罄竹难书矣。故读此回而不发指者,吾谓其亦无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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