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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华背着书包,胸膛里像有一只小春莺在飞舞一殷的快活。
他兴高采烈,一溜烟地往家里赶去,不时地拐过手摸摸书包中的东西,高兴得浑身打颤。面对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点点雪花,他开心地对着天空说到:“雪花,你们尽情地下吧,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怕冷了,我给她买了一条羊毛围巾呢,让她紧紧地裹在脖子上,系在胸口中,风不透雪不进。你们下吧,尽管下吧!”
他缩了缩自己有点寒冷的脖颈,一个好奇心突然悄悄地从什么地方溜进自己的心窝:让我围围看怎么样?我想一定是很暖和的。他立刻取出围巾,刚要抖开,一见那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地包在一张牛皮纸里,他心中不由一动,顿时缩回了手,就像害怕自己的脏手去碰一件最清洁、最神圣的东西会犯罪似的。他暗暗责备自己到:不行,这是给妈妈的礼物,自己怎么能试围?太不懂道理了。他不顾自己浑身冷,毫不犹豫地把围巾放回书包。
他沿着小溪走着,倦佝起脑袋,尽量把脖颈缩进衣领中抵御寒风的侵袭。身上虽然是那么的寒冷,但一想起书包里的三件东西,他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舒服。一种乐滋滋喜融融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回味。想象着,他仿佛已经看见母亲围上了书包中那条又厚又长的围巾,在凛冽的寒风中走着,脸上竟沁出津津的汗珠来。
他欣喜地笑了,在小溪边加快了脚步,精神抖擞地行走在冰道上。谁知一脚踏在了一块碎冰上,脚底一滑,“滋溜”一下,一个屁股朝天,滚落进晶莹溪里。他浑身一紧张,心想完了,洗个寒透骨髓的冰水澡也就算了,连书包里的围巾和帽子也都要浸湿了,那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可没这些东西御寒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庆幸的是溪里的冰结得很厚,再加上是滚下去的,重心分散在各个部位,所以冰没有破裂,不过脑袋上却碰出了一个肉瘤。
他连忙爬起来。摸摸后脑勺上的小肉蛋,皱起眉头咕哝了几句,又龇牙咧嘴地揉了几下,摸摸书包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坏,好像那围巾和帽子都是脆性的东西禁不起碰似的。然后一古脑儿地爬上溪岸,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残雪,继续往家里走去。
天渐渐晚了,一轮火红的太阳散着金色的光芒,皑皑白雪在它的照耀下出刺眼的白光。屋顶上、枯树上和田野里到处是厚厚的白雪,上面铺着一抹美丽的金光,一些农家屋顶上的烟囱里翻滚着缕缕的炊烟,时浓时稀,在半空中四处飘荡,最后慢慢地消失在遥远的天空中,形成一种奇妙的自然景象,看了使人产生一种心旷神怡的愉悦感觉。
回到家里,田惠姑已经把饭菜都烧好了,后父鲁真林也已经回来。郑晓华和后父打过招呼,便坐下来吃晚饭。吃过饭,他瞅了瞅灰蒙蒙黑黝黝的天空一眼,很想问妈妈要一毛五分钱的车费。可是一看见后父在旁边,他便忍住了这个念头没有开口。乘母亲到外面去洗碗的空档,他在写簿上撕下一页白纸,在上面迅地写了一些字,然后悄悄地从书包里掏出围巾和两顶帽子,随同纸片一齐塞在父母床上的垫子下面,这才起身高高兴兴地和父母以及弟弟妹妹打个招呼,悄悄步行回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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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鲁真林酒足饭饱烟过瘾了,嘴巴一抹,往床上一躺,问妻子到:“快要过年了,晓华没给你一点钱?”
田惠姑呆立着,瞅了丈夫一会,才淡淡地应到:“给了五元。干什么?”
鲁真林听了,眼里霎时射出两道贪婪的浊光来。他抽了抽大蒜鼻子,嬉皮笑脸地说到:“孩子他妈,给我三块钱喝酒怎么样?”
田惠姑一怔,不高兴地说到:“你上个星期不是刚拿过工资吗?怎么一会儿钱就没有了?还有脸问我要晓华给我过年用的钱?你要了一半去,那三个孩子都不要过年了?”
鲁真林冷笑一声,说到:“年有什么好过的?买一块钱的肉就行啦,我那些钱都请客吃饭请光了。”
田惠姑见他还是糊涂一世,一点也不顾家庭,心里不禁掠过一阵悲哀的阴云。她叹了口气,蹙着眉头答道,“不行。两块钱怎么过年?你一分钱都不给倒也罢了,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要晓华的钱?他们三个不要过年么?一年也不吃两顿肉,过年总得给他们买点肉吃上一顿好的吧?”
鲁真林一瞪眼睛,红红的酒糟鼻子一耸,张开被烟酒熏得臭哄哄的嘴巴问到:“你给是不给?”
田惠姑摇摇头:“你拿八十块钱一个月,除了给我每月必须要用的生活费外一个零用钱也不多给,连过年你都不拿钱出来,反而还问我要,我哪里来钱?晓华给的钱不要过年了吗?”
“真的不给?”鲁真林沉下脸,恶狠狠地追问。
“就是不给!”田惠姑害怕地回答,却不肯让步。
鲁真林听了,眼中射出两道邪光来。他伸迥强劲有力的大手,在妻子的胸口上摸了几把,然后又在脸上拧了一下,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田惠姑厌恶地转过脸,避开他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的烟酒臭气,一巴掌打脱他的手,忿忿地骂到:“老不死,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这个德性!儿子女儿在外面还没睡着呢,被他们看到像什么样子?”
鲁真林也不生气,只是嘿嘿地继续笑着,睁着一对狐狸般的三角眼,嘴角边淌出了一溜粘粘糊糊的口水,耸动着满脸的横肉,龇牙咧嘴地说到:“那么大两个小猴子懂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喂,和你说真格的,给我三块钱用用吧。”
“告诉你没有就是没有。”田慧姑白了丈夫一眼,心想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就不懂得疼爱我们母子几个?她皱着眉头,反感中带着央求说道,“你呀,就不能问我要钱吗?这么大的儿子回来过年,你就忍心叫他吃青菜罗卜干?你行行好吧,我求求你了。”
看见丈夫生气地斜眼觑着自己,她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干脆走到外间,给睡梦中的鲁宾华和鲁瑛华掖掖被子,俯下身亲吻了他们几下,然后撑着煤油灯走到里间,掩上腰门,也不搭理还没睡着的丈夫,从花篮里拿出一双漂亮的绣花拖鞋,坐在床沿上专心致志地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