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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起,郭昊信步出门,索性往永定大桥那边去了。
夏日炎炎,空气热辣异常,射来的日光像倾倒着一簇簇流火,走在街上鼻子里都能闻到炎热暴躁的气息,放眼望去满街都是五颜六色的遮阳伞。
郭昊信步由缰,在烈日下悠然行走,大日如炉,却炙烤得他暖洋洋浑身舒畅,他一副惬意表情走在街上,惹得行人不时投来怪异目光,以为小伙子失恋后精神失常跑在烈日下来寻求温暖。
郭昊对众人怪异目光丝毫不去理会,只是悠闲前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永定大桥边。抬眼望去,永定大桥一如既往般清净无人,只有河水永不停歇冲刷着,哗哗声里带起一蓬蓬水浪。
郭昊走上桥头,发觉桥中央栏杆处缩坐着个蓬头垢面妇人,衣服脏兮兮的,低着头,怀里抱着个木盒子喃喃自语。郭昊不以为意,只当是个乞丐,沿桥上悠悠向前走时从兜里掏出叠零钱,想顺手递给对方。
哪知蓬头垢面妇人听到脚步声过来,忽然抬起头冲着郭昊神经质大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抢我女儿…”
郭昊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完全呆住,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妇人竟然是刘大妈,此时她满脸神情惶恐癫狂,衣衫又脏又破,头发乱糟糟灰白干枯,像老了几十岁,这哪里是郭昊印象里那个干净朴素、微胖脸庞永远带着和善微笑的大妈?
“别过来,别过来,不准动我女儿!”老人喉咙里发出低低喘音,满头灰白枯发披散着,脸容表情凶狠,呲出森森白牙,像护食般紧紧抱住怀里木盒,眼神明显已疯癫魔怔。
郭昊心里一惊,也来不及细想为何刘大妈会变成这般模样,手指先凌空轻点,几绺柔和真炁无声无息印在刘大妈人中、神门、太冲、少商穴位上,真炁瞬息渗透进去,顺着奇经八脉飞快走了一遍。
刘大妈被制住穴道,身子一歪,搂着木盒慢慢软倒在身后石桥栏杆上。
郭昊抢前一步扶住老人,右手掌隔空发劲,轻按肚脐神阙穴,真炁缓缓透入体内,冲开体内郁积经脉,重新刺激引导血脉流通,如此过了片刻,老人慢慢清醒过来,双眼先是茫然打量着面前人影,慢慢聚焦后眼神清醒过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郭,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郭昊轻声道:“大妈,我刚过来这边,想去看看您和小雨,小雨呢?考完试了没?怎么在家没陪您出来?”
“小雨啊?”老人目中闪过茫然,呆呆道:“她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眼神转望着桥下湍急奔涌的河流,又低头对木盒子道:“小雨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呐,怎么丢下妈妈一个人就走了?是不是妈妈给你压力太大了,我真不应该让你报清大的,他们都说你心里压力太大所以从这里跳了下去,可你为什么不和妈妈说,妈妈不会逼你的,你一个人走了,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说着话,老人眼神又开始有些迷离,幼时丧父丧母,孤独中挣扎过来,结果婚后丧偶,如今甚至连唯一相依为命的女儿也不在了,这人生无法形容的苦痛如滔天洪水将她的生存意念完全摧毁,老人直勾勾对着郭昊,仿佛在说着梦话:“小郭啊,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是个不吉祥的人,怎么家里人一个个都走了,就留下我自己孤零零的,这是老天惩罚我吗?我上辈子都造了些什么孽!小郭,你也回吧,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把晦气带给你。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别再来打扰我了。”
老人紧紧抱紧怀里木盒,把脸贴在盒面上:“小雨,跟妈妈说说话,妈妈好害怕,好害怕失去你,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过好日子么?等你大学毕业了,找个好对象给妈妈生个外孙,咱们娘俩一起逗着他玩,怎么你说话不算数呢?自己走了,把妈妈孤单留着,是责怪妈妈|逼你考清大吗?”
刘大妈梦呓般说了片刻,又抬头望着起伏不定的河面,眼神里忽然闪起异样的希望来,这情景落在郭昊眼里,内心有如刀割,只觉悲楚万分无法宣泄,就听老人喃喃道:“小雨啊,你走了,让妈妈怎么活啊?傻丫头,水里冷不冷,你一个人害怕不害怕,妈妈想你了,你等着妈妈,妈妈和小雨不会分开的。”
郭昊心里苦辣酸涩诸般滋味上涌,想要劝解却又无从说起,只得默默转身离开,刚走了五六步,就听噗通一声,老人抱着木盒子跳下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