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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中刀尖垂地，雪亮刀身上尽是斑斑血迹，郭昊拿到眼前看了看，叹了口气，随手将刀扔了。缓缓四顾，吕家整个府邸完全变成了废墟，三面木质庭楼化成了大摊飞灰，有几根还未燃尽的木柱依旧倔强挺立着，风一刮过，隐隐透发着暗灰淡红火光。
大火燃起时郭昊守在中庭拱门出口，这里是长长围墙，高达数丈，距离阁楼也远，所以这一片火势没有蔓延过来，只是地面弥漫了一层厚厚黑灰。
郭昊缓步前走，看到中庭院落中央花坛原本种植的奇花异草残藉一片，到处都是脚印痕迹，再稍微前走，感觉一股淡淡炽热，废墟倒塌的大堆灰垢里依旧有部分炭火发着光热。残梁断柱奇形怪状分散各处，犹散着悠悠青烟。
各种家具摆设、金银细软、瓷器古玩或许从阁楼坍塌时甩出，细碎跌了满院都是，尽是破裂萧凉景象，灰垢中、断柱下不时看到焚焦的人体，摆出各种奇奇怪怪造型，或蜷缩或扭曲，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痛苦。加上院落里时不时有残肢断臂、无首尸身跌落一旁，越发衬得吕家府邸荒如坟场。
郭昊立在这一堆废墟中，看着吕家众人残破尸首，虽然哑姑大仇得报，心中却没一丝快慰感觉。呆站了半晌，将散落在地的金锭取了两块，然后抱着哑姑出了吕家府门。
府门外面，有远远打量的三两人群看到郭昊，立刻一哄而散，远远避开。
郭昊走在街道上，仿佛瘟神过境，众人莫不远远避让，显然昨夜吕府满门被屠之事于一晚间就在亢龙集里传播开来，此时亢龙集里各色人等看到这尊煞神，无不心惊胆战，生恐触犯了郭昊，看着郭昊往哪里来，哪里就空白一片，个个老远躲开。
郭昊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客栈老板看模样是个憨厚人，中等年纪，矮胖身材，此时站在门里正看到郭昊满身血污，抱着具女子尸首过来。想到昨夜吕家滔滔大火几乎将天烧裂、漫空尽是腥风血雨，吕家百口尽被屠与一人之手，猜到必是此煞星无疑。一时双腿战战，就想着给郭昊跪下。
老板娘也是个矮胖妇人，看到郭昊走了进来，虽然心里也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子迎了上来，假装看不到郭昊那满身血污，只是挤着笑道：“客官来了，您里面请，是要打尖歇息还是先用些早膳？”
郭昊将手中哑姑尸体轻轻在椅上放下，看两人怕的要死，便道：“两位店家，你们莫要怕，郭某来这里只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两位帮忙去办。这里有一锭金子，你们拿去买些上好衣衫，另外劳烦老板娘替我妹妹换上，顺便帮我妹妹梳洗打扮一下，郭某这里先谢过了。”
老板娘是过来人，看着哑姑裸露在外皮肤上都是淤青，心里明白了几分，叹息道：“吕家真是造孽，这么年轻的娃儿，难怪了……”
她恻隐之心生出，便忘了怕，转头吆喝自家男人拿着金锭赶紧出去张罗。总共折腾了个把时辰，衣衫脂粉买了几箩筐，老板娘将哑姑抱到里屋，大着胆子清洗换了衣衫，最后将哑姑尸体打扮完从里屋抱出来时，已经将近中午。
郭昊看着哑姑换了一身新衫，脸颊薄施了些脂粉，整个人干干净净，就像静静睡熟模样。
伸手将哑姑接过来，又吩咐老板娘用食盒盛了些果蔬酒肉，老板娘怯怯递给郭昊一身新衫，却是看郭昊身上破烂肮脏，做主给郭昊也买了一身。
郭昊道了谢，进里屋将衣衫换了。出来将采买剩下的银两赏给老板娘，抱起哑姑，拎了食盒直接出亢龙集去了。
出了亢龙集，郭昊往东行了几里远，看着周围山青水秀，风景甚好，找了处向阳的山坡，挖出一个大洞，将哑姑尸体慢慢放入。望着哑姑如睡熟的面容，心里道：“哑姑，大仇得报，你安心走吧，希望来世投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这番波折。”
起身将土堆了，寻了块大石，隔空掌劈手削，整出一块长条石碑，然后运指如飞，在碑面上刻出一行大字‘义妹哑姑之墓’。
石屑纷飞洒落，一如郭昊此时激荡心情，回思短短半月余与哑姑点点滴滴度过的时光，想到从此天人两隔，心中再起酸楚。若是自己早一日带她离开苦窑，又如何能落到这般地步。只是追悔终究无用，反倒消极避世心思经此一事消散许多，整个人便如剑刃开锋，性格经过人生磨砺，变得勇猛精进了不少。
将墓碑栽好，食盒瓜果菜蔬摆放了，用酒绕着坟墓洒了一圈，拜祭了哑姑在天之灵。郭昊昂天一阵长啸，宣泄尽了胸中郁气，大叫道：“哑姑，哥哥走了。”说罢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