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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蓠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端端地躺在了山月居里的卧榻上。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昨晚在朝露亭中的对话,也好似梦境一般。若不是平时专为杜蘅准备的被褥盖在了自己身上,加之案上江蓠抄录的诗集和明玉寄来的“大象报”都有被翻阅的痕迹,她真不敢相信——好像是师兄把她送回了房中。
外面黑云压山,天色晦暗,让人一时间辨别不出是清晨还是傍晚。昨夜的雷雨,俨然已演变成一场绵延不绝的阴雨。暑气与雨水混杂,一阵闷热又一阵凉意。
江蓠倦倦起身,正欲披上外衣,忽地一道劲风破窗,紫色的身影俯冲进来。来者显然是行动太急以至于停步不稳,扑倒了江蓠之后自己也摔得不轻,顿时嗷嗷声不绝。
“快跟我去仙箓司!”杜蘅一滚身,胡乱帮江蓠掖了掖衣服,道,“重岩作弊被抓,现在要你去做人证,来不及跟你细讲了,路上解释。”
“作弊?他剑术那么差都没作弊,写文章是他的强项反而作弊么?”江蓠当然不能相信,御剑跟在杜蘅后头问道。
杜蘅:“就是说啊。阅卷的陵川师兄把本场第一名的卷子呈给微明掌门,没想到掌门看了之后就说重岩的卷纸有问题。仙箓司有几个弟子本来就看不惯重岩的做派,在旁煽风点火。还有人说,昨日酉时六刻,看到重岩在卷房外鬼鬼祟祟——”
江蓠:“酉时六刻?那时候你俩不都在我哪儿吗?”
杜蘅:“没错,可我到山月居之后小睡了一会儿,所以只有你才能做完整的人证,暂时帮他洗脱一半的嫌疑吧。”
说话间两人已在玉浮中丘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落定,洞门四周布满青苔,正上方有小篆写成的“仙箓司”三字。二人一路上也顾不得施咒避雨,额头尽湿,显得有些狼狈,来不及略作整理,直接便进了洞中。
仙箓司看似一个普通的洞府,其实内中深广,成排的夜明珠连缀成充足的光源,穹顶刻满咒语,可谓固若金汤,确保堆放在此处的玉浮派历代弟子资料水火不侵。
穿过大堂,来到偏厅。掌门还坐在案边翻看重岩的卷纸,重岩立在堂下,神情甚是倨傲。两边各站了十几个弟子,房中灯火通明而气氛凝重,还显得有些逼仄。江蓠一进来就发现各人气息混乱,似乎刚经过一番争吵。陵越师兄也在,但倒是不见掌管卷房的云夷的影子。
江蓠轻声问杜蘅:“云夷师兄怎么不在?”
杜蘅顾不上回答,在重岩身边站定,向掌门行了个礼,道:“掌门师尊,江蓠来了。”
掌门听言,凤眼微抬,神光照人,那气势令在场的弟子都不由得浑身一凛。
江蓠问心无愧,敬惧之下并无慌乱,只是简单地陈述了昨天的情形。杜蘅也在旁补充,说自己酉时三刻跟重岩一起去到山月居,戌时之后重岩便在中丘高谈阔论,很多弟子都可以作证。
此时陵微突然发难,道:“你们几个素来交好,就是互相隐瞒包庇,也不奇怪。”
江蓠立即反驳:“陵微师兄,按照仙箓司的执勤顺序,今次考试我本该参加阅卷,正是为避瓜李之嫌,才决意退出,不徇私之心诸位可鉴。现在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不能眼睁睁看好友蒙冤受屈而已。”
几位弟子听了江蓠的话,默默点头,陵微一时无言。
杜蘅见情势好转,立刻补充道:“重岩文才出众,谁人不知,何须作弊?”
陵微好像又揪住了机会似地,嗤笑了一声:“哼,或许正是因为文名远扬,才怕一朝失意,毁了自己的前名啊。”
杜蘅:“陵微师兄说笑了,我只听过学问不济的需要靠作弊一博富贵,没听过状元之才也甘冒这样的风险的。而靠作弊考取本场第一名、被举荐到掌门这儿的,更是闻所未闻。”
陵微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重岩的文章我并非没有看过,他年纪轻轻,笔下却如此老道,谁知是不是他那个考取过状元的父亲代笔的呢?”
江蓠语带讥讽,反问道:“看来不让他当场作文,陵微师兄是不愿相信竟有如此才华横溢的后生晚辈了?”
见三人争执不下,陵越上前一步,面对掌门,道:“师尊,重岩的卷纸,可否借弟子一观?”
掌门将卷纸递于陵越。
“看来关于两位师妹的证言,陵越也可做个旁证。”陵越看完答卷,一扬手,掌心凭空出现一个小册子,“昨夜亥时,弟子在江蓠师妹房中随意翻阅,发现不少重岩师侄的手迹。彼时墨迹新干,香气犹存,应是当日所为。而以其字数之多,料想至少也花去了半个时辰,所以说重岩从酉时三刻到戌时之间都在江蓠住处,应非虚言。”
陵越此言既出,房中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的声音。有人惊叹于陵越隔空取物的技法之高明,但更多人只注意到了“昨夜亥时,弟子在江蓠师妹房中……”
江蓠原本十分镇定,听了这话之后立刻耳朵发烧,面色通红。杜蘅也分了心,饶有意味地看了江蓠一眼。
只有陵微不依不挠:“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卷房外徘徊的可疑人物不一定是重岩,不能证明重岩没有对卷纸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