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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称为负心的徐侍郎,一直保留着夫人多年前的遗物;而葛巾死了多年,魂魄却并未在三生结束后回到天庭——她牵念着丈夫,今夜在院子里凭空开出的那一朵御衣黄,定然也是她的杰作。”湛泸负手凝望天际,淡淡,“你说,事情是不是就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白螺心里一震,无言以对。

“你要相信葛巾的眼光,”湛泸叹息,“螺儿,是否因为多年来你见惯了人情凉薄,所以太容易将一切看得太悲观?我并不是想阻拦你为葛巾复仇,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你一直过于聪明,所以也容易失去对世人的信心。”

白螺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只是握着锦帕微微咳嗽起来。

“等一等吧,”湛泸轻声叹息,“到十五日之后,便见分晓。”

次日,云开日出,暮春时节的临安城里一片繁华景象。

雨夜里折腾到天明,白螺觉得疲累,一觉竟是睡至了午后。梳洗完毕后,给花架上的白鹦鹉添了一把小米,推开门去,却看到对门的顾大娘正焦急地往这边看,一见她家花铺的门开了,登时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哎呀,姑娘你昨儿没事吧?”顾大娘一把拉住白螺,看了又看,直到确认她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吓煞人了!昨天看到那群人如狼似虎的进了你房子,我还以为……吓,害的得我立刻跑去曾家搬救兵。”

“我没事,大娘。”白螺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那只手,似是很不习惯这种过于热情的肌肤接触,“让您担心了。”

“曾家老太太昨儿听说姑娘出了事,大为心焦,答应今日就去侍郎府上求情,”顾大娘擦了擦汗,笑道,“你看,姑娘还答应当她家媳妇,老太太就这样爱重姑娘!——要知道连当家的二夫人,都不曾得到老太太这般看顾呢。”

架子上的白鹦鹉咕咕一声,睁大了黑豆也似的眼睛,歪着头似是看笑话般望过来。白螺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微微蹙眉,有点不耐——提起百花曾家,她就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上一次顾大娘来探了她口风,说是要替曾家的二公子提亲,虽然被她委婉的回绝了,却还不死心,一遇到空档就来旁敲侧击旧事重提。

“这也是缘分呀!曾家也是高门大户,等闲我们这种小民如何高攀得上?但是姑娘去年种的那株金莲花,曾老夫人一见就念叨到如今呢。”顾大娘说着,脸上神色就有些激动,指手画脚起来,“那莲花!金光灿灿的,就好像大罗神仙脚下踩着的一样!曾老夫人说能种出这等莲花之人定然不同凡响,当日就托我来作伐。”

白螺只是笑着听,心里却叹了口气:真悔不该当初将那盆金莲花送给了顾大娘,结果被曾家的人看见了,无端端惹上麻烦。那个曾家,听说大少爷都没有成家,不知为何就轮到给二少爷说亲了?

然而对着这个热心而琐碎的大娘,她也不好随意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推脱:“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白螺的父母远在九诏,此事断不可擅自应承。”

“姑娘说的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才是好人家闺女的礼数见识。”顾大娘见得她意有松动,不由拍了一下大腿,“我也把这一层意思说了,老太太说那也无妨,只要姑娘愿意,无论姑娘的家乡有多远,曾家都愿意派人修书送聘,绝不少了半分礼节让姑娘受委屈。”

“……”白螺顿时词穷,觉得脑袋真的大了起来。

“不必如此,”她连忙摇手,寻辞推脱,“待我先修书一封寄往家乡,询问父母之意,得了消息再和大娘商量其他吧。”

“那好,姑娘可要尽快写信啊!”顾大娘无法,只好悻悻叮嘱,“我看姑娘都快二十岁了吧?还没定下个人家,实在是太耽误了终身大事……孤身在外的女孩儿家,虽然人才出众,没有夫家照顾怎么行呢?”

“是是是。”白螺苦笑着,将这个热心的妇人送到门口,“大娘慢走。”

好容易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白螺掩上门,忍不住一跺脚,恨恨低声:“该死!这曾家的老太太,怎么只管盯着我不放?这天下难道就没别的女人了么!”

话音未落,只听咕咕一声,白鹦鹉飞到了她肩膀上,骨碌着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她,一边扑扇着翅膀,几乎是笑得打跌:“什么时候嫁啊,小姐?我都等不及了……”

“你这扁毛丫头!”白螺恨恨骂,随手拿了梳子砸过去,“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白鹦鹉重新一扇翅膀,扑簌簌飞起,咕咕大笑着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肩上,闪避着。从屏风后转出的黑衣青年身手矫捷,只是一伸手,便接住了那把飞掷过来的玉梳,显然也是听见了前头那一番逼婚,忍俊不止:“原来你在凡间过着这样的日子。”

看到那个铁板着脸的家伙如此表情,白螺更加没好气:“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白螺天女被一个凡人大娘逼婚,实在令人捧腹。”湛泸笑起来,那种笑容在他平日冷如钢铁的脸上出现,竟然是如乌云中的阳光般耀眼。然而只有一瞬,那笑意便隐去了,他收敛了笑容,低声:“怎么?在这一世,你还尚未遇到玄冥?”

听到那两个字,白螺也收敛了笑意,侧过头:“还不曾。”

湛泸沉默下来,不再说话——这短促的沉默,让这间铺子里出现了奇特的冷场。他转头看着天际的浮云,轻声道:“三百年了,我还是经常想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在碧落宫里的日子,想起竹露和梅雪的味道。”

白螺微微一震,叹息:“没有了天界的雨露和仙葩,在凡间要酿出这样的酒已是不容易——如今花镜里只有茉莉花茶和白毫而已。”

“不,”湛泸淡淡,“我只是怀念那时候的我们。”

他是剑仙,玄冥是雨师,而螺儿是花仙。他们三个人虽然分别是不同的神仙,却在天界成了莫逆之交。在碧落宫里把酒言欢,沉醉于百花丛中,朝朝暮暮,欢笑无尽。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兴抱琴来——这样的生活,如今回想真的称得上是神仙日子了吧?

只是,随着三百年前那一场惊动整个天界的风波,一切都改变了。

螺儿被谪到了下界,玄冥更是被贬为凡人,他们受到了天界严厉的惩罚,在红尘中生生世世地轮回。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间从繁华到衰落,从破败到重建,却无法再和他们两人如往日般朝夕相处。

——或许如白螺所说,三百年前即便是他在当场,结果也不会改变么?

沉默了半晌,白螺忽地轻声道:“三天后便是四月十五了。”

不等到四月十五,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临安。

四月十四日傍晚,徐侍郎以敬献御衣黄的名义入相府拜见秦桧——自从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岳飞于风波亭中以来,秦桧自知民怨沸腾,百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他为人谨慎,疑心甚重,从此相府内守卫森严,等闲不令人进入,即便是深得丞相信任的门客出入也必须例行搜检。

然而那一天,唯独的,谁都没有对那一盆美得惊人的牡丹起什么疑心。

见得绝世奇葩,秦桧不由大喜,亲自吩咐人设下酒宴,邀侍郎共入内堂饮酒看花。酒过三巡,秦丞相酒酣耳热,一边赏花一边大笑,得意非常:“御衣黄乃牡丹中之极品,昔日在汴京也不过只有区区两株,靖康年间那些金人挖了去想带回上京,结果半路上全枯死了——我从北地侥幸回来,却不料在临安还能看到此花!”

“丞相乃大富大贵之人,大难不死,自然是后福深厚。”徐侍郎在一边陪笑,“丞相不知,这御衣黄除了美丽绝伦之外,尚有一种极妙的好处,请移步一观,必有惊喜。”

“哦?”秦桧酒至半酣,饶有兴趣地起身凑过来,“有何好处?”

两人围到了那盆牡丹边上,徐侍郎弯着腰,脸上的笑容犹自谄媚,语气却忽转森然:“可饮奸人之血!”

就在那一瞬,旁边的仆从震惊地看到徐侍郎忽然彷佛变了个人一样,捧起花盆,用力摔裂在地——砰然碎裂的花盆底下,赫然露出了一把长不盈尺的冷锐匕首!

“奸相,拿命来!”

徐侍郎刺杀秦桧的消息传来时,白螺正在天水巷里修剪花木。手一颤,竟将一株好生生的牡丹剪去了半支,剪了的断口上渗出淡淡的青色汁液,宛如一滴缓缓凝聚的眼泪。

“看不出,徐君宝他竟然……”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葛巾毕竟没有看走眼。”

“我说过,你并不了解他。”身边的湛卢却并不意外,叹息了一声,“南度之时,徐君宝一家均丧命于金兵之手,自然对金人痛恨入骨。这些年他处心积虑地投靠在秦桧门下,只为博取其信任,以雪灭门亡国之仇。三年来他暗中保护主战派将领,资助在后方的抗金队伍,很是做了不少事情。”

白螺怔怔听着,说不出话来。

湛泸叹息一声:“但高宗昏庸苟安,重用误国奸臣。去年十二月,岳飞将军冤死风波亭——徐侍郎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便决意动手刺秦!特不知秦桧为人多疑,日夜贴身穿着软甲,那一刀根本是刺不进去的。”

“……”白螺手指握着剪刀,用力得苍白。

恍惚之间,昔年葛巾的那番话忽然萦绕在耳侧,清晰无比——

“小姐,当初,我看到他画的一幅焦骨牡丹图,上面的花朵娇艳柔弱,叶下却有铁骨铮铮。那时候我就想,他一定是个有着侠骨的人呢。”

她忽然间心中一痛,怔怔流下泪来。

白螺喃喃:“徐君宝……如今怎样了?”

“自然是凶多吉少。”湛泸淡淡回答,“听说昨日已经下狱,受尽了严刑拷打——我想秦桧是想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株连构陷,将朝中的主战派力量一网打尽吧?”

白螺霍然抬头,眼底寒光一闪。

“你要做什么,螺儿?”湛泸又在她眼里看到熟悉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是不是心里又在蠢蠢欲动了?”

她没有否认:“这次你可别想再阻拦我了。”

“这一次我定不会阻拦,”湛泸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秦桧尚有十四年阳寿,命不该绝,但徐君宝的寿数却只止于三日之后的子时——你去救他也是毫无意义。”

“什么?”白螺吃了一惊。

“他得了枯血症,已到了膏肓之际,”湛泸摇了摇头,叹息,“他隐藏于秦桧身侧多年,却忽然孤注一掷的去刺杀,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自知身染重病,不甘心就此病死床榻,才凭借献上御衣黄的机会,舍命搏杀奸佞!”

“……”白螺说不出话来。

原来,昔年一幅《焦骨牡丹图》,已经勾画出了这个一介书生的铮铮铁骨。葛巾知人之深,爱人之深,果然不曾辜负花中魁首的身份。

“如今他求仁得仁,你又何必忧心?”湛泸道,“你看,这第三世也算是圆满结束了。料得再等十几年,他便可以和葛巾来世重逢——到时候,这个世间将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们分开。”

说到这里,湛泸微笑起来:“就连我,也禁不住羡慕他们。”

他的笑容有些复杂,白螺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忽然间不认识这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直以来,或许因为他的本形是一把上古神兵,她都觉得湛泸是一个冷面冷心的人,却不料他对于人心却洞若观火,细微至此。

“世态凉薄,人情如纸,螺儿,虽然百年来你看过很多不好的事,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对别人多一些信心才是——”湛泸轻叹,摇头,“就如这一次次,如果你那日真的杀了徐君宝,葛巾在天上看到了又会如何?”

白螺眼神复杂,许久轻叹:“你说得对。”

湛泸松了一口气,道:“从未见你低头认错,如今这么说了,我走也走得放心。”

“你要走了么?”白螺一惊,蓦地抬头。

“是啊,难不成你以为我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湛泸苦笑,“如今宋室王气衰竭,我奉天帝之命离弃赵氏回归天界,等下次天下出现新的王者之后才能再度返回。”

湛泸乃天子之剑,只跟随天下霸主。然而,要等到下一个王朝兴起,又不知该过去了几世。

白螺默默地想着,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湛泸低声:“玄冥还没找到,你一个人在下界要好生照顾自己。”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有些茫然。

她不说话,他便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在花下相对坐着,耳边只有簌簌的风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吹拂,宛如枝叶间有无数精灵在低语。这样的情景,彷佛忽然回到了几百年前碧落宫的沉香亭之畔。

湛泸默然坐了良久,在天色渐渐昏暗的时候长身而起:“我走了。珍重。”

看着他的离开,白螺坐在满室葱茏的花木之中,却是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萧瑟和孤独——几百年了,她辗转漂泊于尘世,唯有同在下界的湛泸是她唯一的伴侣,时不时来看她、和她说话。或许知道他一直都会在那里,时间久了,竟也不觉得这是多么可贵。

如今,当他真正的离去之后,那种孤独才铺天盖地而来。

她茫然地想着,看着庭中青青碧草,忽然觉得极其疲倦。不要去想了……这些事情,本来是凡人才应有的烦恼。而她,本应已经超越了这种业障,世事流转、爱憎纠缠,于她不过是镜中之花而已,终成虚幻。

世事多有缺憾,但无论如何,葛巾这一生终得圆满,也足以令人欢喜了。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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