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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哥，你这次决定是不是仓促了点？”
“阿彬，我很会看人的，留这个女人会毁了我的！”
许珍珍在西武购物商城的高档名牌店内，挑中了一件高档的连衣裙。站一旁的卫新听到售货员说打完折还要三千多元，忙扯了一下许珍珍的包带，轻声说：“阿珍，太贵了，别买了，我看这些衣服也没显得那么高档，什么韩版、日版的，是骗人的，都是东莞那些小厂里加工出来的，就骗你们这些追求时尚的年轻女孩的钱。”“闭上你的臭嘴！不愿意掏钱，你就直说，急什么！”许珍珍说完，取出一张信用卡，付了钱，拎起购物袋昂着头就朝外走，把站在边上发愣的卫新甩在了身后。许珍珍一副傲慢的样子，引得几个营业员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卫新灰溜溜地连忙转身，跟着许珍珍走进了一家鞋店。许珍珍挑了两双颜色不同，样子差不多的鞋试着，卫新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阿珍，挑两双不同款式的吧，一样的太单调。”“你懂什么，你穿还是我穿啊！就这款式的鞋走路舒适，我乐意买一样的，又不叫你花钱。”
“我给你买，别怄气了好不好，一会儿又让人家笑话我小气了。”
“你不小气吗？干吗不装烟瘾犯了躲到大门口去，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买单了！”许珍珍说话的声音很大，边上几个买鞋的女孩转过头来看着卫新。卫新一脸尴尬地转过了身。
买单时，卫新马上掏出钱包，被许珍珍一把挡住。她迅速朝营业员递上自己的信用卡，板着脸对卫新说：“算了吧，你不是最怕听千字吗，一千八百多呢，省省吧！”
卫新讨好地笑了：“喔呦，傻样，脾气这么大，又不是没给你买过，吵几句就这么记仇。好了好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花谁的钱都一样。”说着，把钱包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许珍珍买完单，从卫新手中夺过袋子，转身边朝外走边说：“少套近乎！什么你的就是我的，你什么时候把挣来的交给我过，笑话！”
“好了好了，天快下雨了，我们去喝咖啡吧。别吵了，出来买东西又不是来吵架的，走吧，这里前面正好有家星巴克。”卫新说着，拽住许珍珍的手朝星巴客走去。下午，在曾志强的卧室内，黄芝薇擦了擦眼泪，把一件件衣服从衣橱里取出来往床上扔。保姆林姨帮她把衣服叠好放进一只行李箱里：“黄小姐，别难过了，想开点，有钱人的太太没那么好做的，气量不大，受不了气就会这样的。你来之前走了几个了，开头都是好得不得了，没住多久也是吵吵闹闹的。我是他的家乡人，在这里五年多了，这种事也见惯了。”
“我真没想到他是这么无情的人，说翻脸就翻脸，心真狠！”
“男人事业大脾气也大，曾先生为人很慷慨，只要顺着他脾气来，他对你就很好，你年纪轻受不了点委屈，结果就会弄成这样。”
黄芝薇心气本来就不顺，保姆一唠叨就更来火了：“你说这么多，就不怕他炒了你吗！”说完，气哼哼地拉上皮箱的拉链。
“你不走的话，我也不会多嘴的，以后多长点心眼，跟有钱男人相处不容易，你不去管他们的事，就会安稳了。”
黄芝薇放下手中的箱子，怒冲冲地大声说道：“好了，少说几句，帮我提下去，一会儿我还要去楼下收拾鞋，你把我的鞋都从鞋柜里拿出来，再给准备个纸箱子，我自己来摆，我现在要去书房拿手提电脑。”
保姆提着箱子到了楼下，把箱子一放，自言自语道：“呸！神气个鬼啊，就伺候你最后一回了，早滚早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
黄芝薇坐在梳妆台前，把自己用的护肤用品、香水装进了包里，又从抽屉里拿出首饰盒，打开后取出一条，戴在脖子上，照了照镜子，觉得戴着两条不好看，又拿下来丢进盒里，把首饰盒扔进了抽屉。她起身提着包走到门口，想了想，再返回到梳妆台前，从抽屉中取出首饰盒放进了包里。
她走出卧室来到隔壁的书房，将手提电脑和两只u盘装进手提包里，又从柜子里拿出数码摄像机，看了看，也塞进了包里。然后，她坐在书桌前用手机打起了电话：“小琴姐……我四点半到五点之前会过来，你在家等我……嗯，我有司机送过来……小琴姐，我把他买给我的首饰和手提电脑什么的都拿了……嗯！我也这么想的，不拿白不拿！反正也挽回不了局面了，要他看得起又怎样？哼！争气不争财！……还有他买的那个高级摄像机我也拿了，不是买给我的……哼！是的！干吗要便宜了他！我想开了……好！一会儿见了面再说。”
黄芝薇打完电话，去客房转了一圈，又回到卧室里看了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她和曾志强在九寨沟合影的照片，一步冲过去，从相框里取出照片，将照片从两人中间一下子撕开，把曾志强的半张丢在柜子上。当她把自己的一半照片往包里放的时候，见照片上还留着曾志强的一只手，就一点点地把这只手往下撕，撕了一半，忽然一把抓起柜子上那半张曾志强的照片，和自己的半张照片叠在一起，撕了个粉碎，狠狠地丢在了抽屉里。她知道，如果丢在桌上保姆会当垃圾收走，曾志强还会以为她留恋他把照片带走了呢，她就是要让曾志强看到这些撕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碎照片。
做完这些事，她提着两只包下了楼，见客厅里放了只纸箱和一堆鞋子，便放下手里的包，把鞋子装进纸箱里。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的阿彬，朝她看了看。她尴尬地撅起了嘴。
黄芝薇收拾完鞋子后，阿彬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大门，然后把黄芝薇的东西一件件地搬上了车。黄芝薇站在客厅里看了看，一扭头，走到门口换上皮鞋，就朝外走。林姨走过来提起黄芝薇换下的那双昂贵的绣花拖鞋大叫：“黄小姐，还有你的拖鞋！”
黄芝薇头也不回，大声说道：“不要了！”
保姆把拖鞋往门边的垃圾筒里一扔，骂道：“呸！谁稀罕这破玩意！”
黄芝薇坐上车后，阿彬发动车子，问了句“去哪里”，黄芝薇看都不看阿彬一眼，还像以前那样，傲气地命令道：“送我去锦绣花园！”
车子刚离开曾志强的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阵大风吹过，天上噼里啪啦地落下黄豆般大小的雨来了。
雨越下越大，阿彬把车速放慢了下来。他两眼紧盯着前方，右手指了指车子仪表盘上的一个信封说：“黄小姐，这是曾总给你发的两个月薪水，一万元，他让我交给你，你办公室的东西他也叫小陈收拾在纸箱子里了，我放在后车厢里，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哈！真绝情！公司也不让我进了！”
“哪里哪里，你随时可以去做客，我们还是朋友嘛，他这样做也是避免你在公司里收拾东西，被同事看到后尴尬嘛。”
“你替我谢谢他！还预付工资给我，哼！真够仁义的！”
“唉，你要租房子找工作的嘛，老板考虑得也很周到的。”
黄芝薇红着眼圈，叹了口气说：“我做错什么了？我对他这么好，他一脚就我踢开了！”说罢，眼睛里噙起了泪水。
“唉，话不能这么说，你和曾总不适合，你太任性了，平时说话又太锋利，有身份地位的男人自尊心会受不了的。世事难料啊，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找到一个合适你的人。”阿彬说完，斜着眼看了一下黄芝薇。
黄芝薇没再说话，昂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渐渐地，她两只含了泪水的眼睛，像两颗冰球，露出冷冷的光来，紧闭的嘴角微微向上，似笑非笑的样子，从额头上挂下来的一绺黑黑的头发，像是把她的脸分成了两块，使原本漂亮的脸蛋看上去又尖又窄。
在星巴克咖啡店里，卫新见许珍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讨好地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温柔地说：“你中午吃得不多，现在才四点多，吃点点心好吗？”许珍珍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蛋糕吧。”
“好的，我去买。”卫新起身，小跑着去买蛋糕。
卫新买了两块蛋糕回到座位上，发现许珍珍依然呆呆地看着窗外，便顺着她的眼光朝街上望去：在哗哗的大雨里，一对看上去像夫妻的老人紧挨在一把不大的雨伞里姗姗而行。老头一手挽着老太，一手打着伞，几乎把伞都撑在老太的头顶上，自己露在雨里的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老太手里拎着菜，紧靠着老头，时不时地把老头往伞里拉。两位老人似乎没觉得这是在雨里，倒像是在逛公园。老太笑着对老头说着什么，老头不住地点着头。
卫新望着这对老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唉！年轻人抱得再紧，我也不羡慕，我真羡慕他们老了还这么恩爱，能这样恩爱地相依为命，真是难能可贵啊！”
许珍珍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穷鬼！有钱需要两人挽着在雨里走吗？老太拎着菜，老头淋了一身雨，这就是没钱人过的日子，有钱人叫佣人全搞定了，还需要自己去淋雨吗？你还羡慕这种人？我老了才不会淋着雨，去买菜回家做饭呢，我才不羡慕这种人呢！”
“我羡慕的是他们的恩爱，你看那老头半身都淋湿了，伞全罩在老太头上了。”“不应该吗？笑话！他有本事打的士啊，自己开车啊，用不着淋雨的，有本事就叫保姆去买，门都不用出！更有本事的话天天吃餐馆，自己还做什么饭！”“咳，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你眼里没有钱？所以你就混成现在这副德性。”
“在这个世界上，有比钱更贵重的东西，那就是情！钱不是万能的，也不是能买到一切的！”
“好啦！少跟我来这套酸腐的东西，你那种童话里的爱情，有几个会相信？我呸！童话里灰姑娘还要嫁王子呢，她嫁给乞丐还能成为经典童话吗？为什么童话故事里总是青蛙王子、白马王子，怎么不说乞丐王子呢？收起你那套骗小孩子的鬼把戏吧！”
卫新呆呆地望着滔滔不绝的许珍珍，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许久，他无奈地把脸转向了窗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阿珍，你变了，你太现实了。”
“我没变，我只是比以前成熟了，没那么好骗了。”
“没有人要骗你，爱情是两人之间的事，我没有用欺骗的手段，我相信我俩的感情是真实的，我一直是爱你的！”
“那好！如果你真爱我，就给我自由！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最真实的想法，我们分手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许珍珍说完，冷冷地望着窗外，不再看卫新一眼。“为……为什么？我……我哪里做错了？”卫新被许珍珍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为什么，谁也没错！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这就是我搬出来的理由，你太小家子气了，你只会抱怨世道不公平，以为能写几块豆腐干文章就了不起了，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在你的手里？你口口声声说你的人生，说你的追求，给你一亿也不会离开你的祖国。呵呵，可能吗？你有这种机会吗？说这些漂亮的屁话谁不会！你就是一个孔乙己！一个标准的葛朗台！”
面对许珍珍不停的指责，卫新傻了。他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中拿起块小蛋糕低声下气地递了过去：“阿珍，别生气了，吃点蛋糕吧。”许珍珍一把推开了卫新手中的蛋糕。卫新放下蛋糕，抓住许珍珍的手：“对不起，我一直没好好陪你，我工作忙，一天到晚不着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不公平……”未等卫新说完，许珍珍猛地抽出手，连珠炮似的抢白道：“够了，陪又怎样，逛个商场又不舍得花钱，买杯咖啡、吃个饭你倒抢着买单了！本来想到出国前那天，才和你说分手的，今天你在商场的表现，让我太瞧不起你了！对不起！我现在就告诉你，分手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说完，拎起包，起身就朝门外走。
卫新一把拖住许珍珍，苦苦哀求道：“阿珍，不要这样，你坐下听我说，我现在想好好存些钱，到年底就让你住进新房子……”
许珍珍用力挣开卫新的手，大声说道：“我不会去住的，你的渔民爹妈不是要来养老吗？你的三个姐姐都嫁人了，他们不就指望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吗？我不会去和他们挤在一个屋檐下的……”话没说完，不顾卫新的阻拦跑出了咖啡馆。
外面早已是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像是从天空中倾倒下来，水花四溅，到处是白蒙蒙的一片，路上没有了几个行人，只有一辆辆汽车在模模糊糊的雨幕中穿梭着。许珍珍冒雨跑到路边拦的士。卫新手里拎着购物袋，一边喊着“阿珍”一边跟着奔了出来。许珍珍见马路对面有辆的士车驶过来，就一面挥手一面快速地奔过马路。卫新一着急，不顾左右地追了上去，奔到马路中央，刚喊出一个“等……”字，一辆面包车猛地从雨中冲了过来。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中，卫新倒了下去。整条马路上的车立即停下来，靠近边上的几个驾驶员，打开车门冲了过来，路上的行人打着雨伞渐渐围了上来。
许珍珍听见刺耳的刹车声，本能地回过头，听到有人在叫着“出车祸了！”，转过身奔了过去。这时，马路中间已经围了不少人，她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在说：“哎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可惜了！天哪！好像还有气，快叫救护车……”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面叫着“让开！”一面奋力拨开人群。当她拨开最后一个人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她“啊”的一声，扑上去抱住血泊中的卫新尖叫着：“卫新！卫新！”满脸血肉模糊的卫新，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到处在往外流着血，一双一动不动的眼睛在雨水的冲刷中，睁得滚圆滚圆，他在许珍珍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中，没有留下一个字，那只满是血污的手还抓着已经碎裂成了一半的购物袋。
救护车和交警来了，交警疏散了人群，救护人员把卫新抬上了救护车，许珍珍也跟着上了车。
雨仍然在下着，在人们的声声叹息中，马路中间那摊鲜红的血，随着雨水流淌成了一条长长的粉红色的血水带。
卫新被送到医院后，医生们虽然对他进行了全力抢救，但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他年轻的生命。
在太平间里，许珍珍跪在卫新的身旁，抓着他的手哭着。卫新的脸上盖着白布，他不会知道他爱得死去活来的许珍珍也会哭得这么悲伤，也不会知道这个哭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后面还有个和他俩年纪加起来一般大的情人。他躺在冰凉的铁板上，再也不用跟在许珍珍后面低三下四地过日子了，再也不用为着房子、票子去奔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