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方镇 六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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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瑞大陆东北部的紫陌国中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中，十三岁的聂小元拜别了埋葬于土坟中的倒霉师傅，孤单只影向着传说中的散修者的天堂——位于大陆中央部位的十方镇出发。身挎一个硕大的朱红色葫芦，跟衣裳一样打着补丁的乾坤袋里有一只八卦罗盘，这两样没有任何灵气的物品就是那个下山喝醉酒后被人打成重伤爬回山后，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的倒霉师傅留给聂小元的遗物。

聂小元是孤儿，大约三岁时被那个倒霉师傅捡回山养大，俩人同住一个山洞，因为灵气稀薄，所以除了山下一个小集市，百里没什么修道者，大型兽类也不见，只一次学艺三年后被倒霉师傅派去山下买酒，回山半途被几只枯瘦如柴的狼追过，还好下山前偷了两张师傅藏于破棉袄中的定字符，不然死定，虽然回山后被倒霉师傅用烧火棍暴打一顿，但他没有很伤心，反而对倒霉师傅很崇拜，因为定字符就是倒霉师傅制作的，很稀少所以珍贵。当然自此之后倒霉师傅再也没有叫他独自下山过。

他不知道倒霉师傅的名字，问了也没得到回答，名字也是倒霉师傅给起的，也没有问出聂小元这三字的出处，还好不算难听也就将就用着了。

大约五岁起就被那个嗜酒如命的怪老头逼着磕头叫师傅。跟着倒霉师傅打坐练气学法术，所谓法术其实就只有学符，制符，用符。然后师徒二人将那些出之不易的下品灵符拿去山下卖掉换回酒钱跟食物。

在聂小元眼中，倒霉师傅嗜酒如命但从不发酒疯，时常唉声叹气但从不无故打他泄愤。倒霉师傅发卖的灵符时灵时不灵，有一次被苦主回头揪住，倒霉师傅被那个大汉扇了俩个耳光，赔了好些灵石才把事情摆平，此次，倒霉师傅的光辉形象在聂小元心中就此终结。其实倒霉师傅还有一种更厉害的灵符，因为倒霉师傅从没有当聂小元面用过，所以当时聂小元不知道。

倒霉师傅死时，聂下元并没有想象中的伤悲，他只是边垂泪边办理后事，边回想着倒霉师傅临死看着他的眼神，那眼神很清亮，跟平时浑浊茫然的眼神区别很大，在倒霉师傅清亮的眼神里他居然看到的是深深的怜悯，没有一丝仇怨。聂小元想不明白，但他没有愤怒的情绪。倒霉师傅吐着血，但嘴角带有微微的笑意，倒霉师傅很少笑，但笑的时候真的是在笑，聂小元不能理解，但他没有太过伤悲的情绪。他想，或许死亡对于倒霉师傅这个穷困潦倒却又切嗜酒如命的老头是一种解脱。

下山向镇上的人打听倒霉师傅跟人冲突的情形，镇上的人也只知道有三个年轻的外来的修士路过此地，在酒馆中歇脚，不知为何就跟正在酒馆中喝酒的酒老头发生了冲突，酒老头的下品灵符奈何不了那三位修仙者，被围住痛殴之后，那三人扬长而去，也没有报仙门字号，所于无人知道那三人底细。一点小冲突就酿出人命，这种事情在大陆是常态，见得多了，连镇上的普通人都觉得这种没道理的道理很有道理，只看谁拳头大运气好而已。聂小元也知道自己就算找到行凶之人，以他现在的道行，冲上去报仇也只是一个死，问问也就是聊表心意，给自己一个安慰。见报仇无望，聂小元只得收拾心情，向着世人口中的十方镇出发。

从紫陌到十方镇，陆路要经过花君，月魂，墨云，千湖等四国，听起来不多，真真走起来才知道真是远啊，这个大陆真的很大，东陆十二国最小一国之疆域内最狭窄处的距离都有万余里。除最南端的冬尽国常年冰雪，其余国度四季分明，一个季节长达四年。

所以从紫陌走到邻国花君，聂小元也走了年余。花君国人爱花成痴，四季花开不谢，也被世人称之为百花之国，也是整个大陆唯一一个女儿国。那年聂小元路过花君国时，曾去一户普通人家讨碗水喝时，差点被那家热情漂亮的大姐拖进屋内，虽挣脱含羞逃离。之后每每忆起那位大姐丰润的身姿与清新的体香，少年不禁都有些好奇跟懊悔，是不是那天还是该从了哪位漂亮大姐的。过了黑白色调为主的月魂国就进入了以细雨闻名的墨云国，云锁半山，却无电闪雷鸣，细雨朦胧间乌瓦白墙，五颜六色的油布雨伞在街巷间悠然穿行······

然而这一切对于聂小元来说宛如幻境，因为他病倒了，倒在了一个乌瓦白墙下，踽踽独行三个年头衣衫早已破烂，头发早已结块。

这三年来，被人骗过，也被人帮助过，被人追杀过也杀过人。这为三年来他弄懂了两件事，第一就是，以前倒霉师傅装酒现他拿来装水的朱红葫芦跟那个倒霉师傅用来看风水而他拿来当指南针用的八卦罗盘，居然没有人叫出过名字，大多很好奇，还好没用灵气只是普通物品，不然已不知被打劫过多少次了。其二就是，倒霉师傅留下来的定身符与临兵符，他在缺银子缺灵石也都没有想过拿去卖过，除去救过他几次命之外，他知道哪些懂符制符卖符的仙门与世家都没有这两种符。

他生病了，是因为前些天制符时灵气运用出了点岔子，导致体内五行不调，加上他现很迷茫知道修真到底是为了什么，倒霉师傅既没提过也没问过他，所以这三年来他很孤独很茫然。他静静的躺在滴水的屋檐下，嘴唇干裂，赤红的双眼盯着水滴落碎如玉。五颜六色的油布伞如雨中盛开的花朵悠然飘过没有一朵停留。聂小元想起倒霉师傅临时的微笑，现在他也想笑，嘴唇好疼。

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赃兮兮湿漉漉地从落水渠中钻出，它看到地上聂小元，摇着它的小尾巴，就伸舌舔聂小元的鼻子，浑然不知身上的雨水转移了一些到聂小元脸上，小狗向下舔到聂小元干裂的嘴唇，然后转身跑开，浑然不知它已然夺去一个少年的初吻。聂小元想哭，所以二十息之后他真的哭了。他看到小狗不知从哪里拖来半个破瓦片，瓦片里有积水。它拖的很认真，也很辛苦，瓦片很重它很小。

其实，这些聂小元从没有跟两位好朋友说过，但他们从聂小元平时对小三子的态度上就能看明白他跟它之间的感情。而聂小元也没问过他俩的过往，在大陆真正能学丹道跟阵道的修士却是凤毛麟角，除传承不易之外就是属于同灵符一样属于战略资源，而且异常费钱费力费时非正统仙门与极品世家方可培养出这样的人物。这是常识所以聂小元知道他这俩个朋友定然家世不菲，但谁个没有伤心往事，所以彼此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这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