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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也注视着眼前这个传奇式人物,虽然他也知道他不是传说中那个从南宁活到现在那个真正的人间神仙，却一直也没有减低对他的尊敬.他只是感叹人心的脆弱.张三丰到江南后,人地两生,通过结交当地名士,认识了吴中四子高启,杨基等人,又通过他们认识了道衍,道衍也不负重望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的动向.石抹宜孙已被朱元璋攻打集庆时所杀,其家眷已尽入朱府.在道衍的安排下,两人终于见了面,硕氏拒绝了逃跑,并告知已怀有朱元璋的骨肉。张三丰的表情的凄苦，身体的抖动就连道衍看了也是心酸,激动之下神情失常,狂奔而去,从此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此刻却在此地与故人相逢,心中已明张三丰心中的苦,任他铁石心肠,也是心荡不已.
两人互相看着,似乎都想看透对方,一时间都似石雕似的千年万年,而只有寒风朔朔.
“我真不明白,道佛虽说两家,其理却同,都以无情为修行要旨,你这样旧情难忘,爱屋及屋的,恐怕一辈子都无法一体天心,所为何来?”道衍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就是你永远也无法明白道家的心胸,同是无情,我们讲的是顺心应天,自然无为,随遇而安,似水不阻其流,似草不压其生,道法天地,以求人神两安,与你们佛家毁性灭情不可同日而语,我顺我心所为,无愧天地,又怎能会有损道心呢?”张三丰在袍上擦了擦,淡然而对.
道衍看了看四周的风水布局,袖中已起一课,笑道:“好一个青蛇化龙之地,只是未免天降横祸,且难免妻妾早亡,豆萁相煎!”张三丰却道:“得到就要付出,要得举国之福,那能不经人情百苦.”
道衍又道:“老友多年未见,贫僧有十年佳酿共谋一醉如何?”张三丰却不理睬,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小铲,开始在一个大坑上细细铲土,“和尚自去,恕我不能奉陪!”道衍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见张三丰还是那么执著,走过来用手帮着清理土堆.
洪武十八年十月十日,汤和与吴勉的前锋杜尚任相遇于清水江锦屏.吴勉起兵之地五开(今贵州黎平),位于清水江和都柳江之间的中央地带,从湖南从水路进入贵州,要么从长江入沅水,攻占要地玉屏,此时吴勉义军前锋已到此处,好处是迎头痛击,救郡县之急,坏处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且耗费时日.
另一条路就是,从沅江入清水江攻占锦屏,把义军拦腰截成两段,且直接兵压五开,一举数得,汤和又不是庸将,自然选的是第二条路.
汤和先以弱旅诱敌,引其入伏,再四面合击的办法,大败起义军,斩杀前锋杜尚任,趁势强渡清平江,一路向北剿灭过江余部,一路顺势而下追杀起义军.北路总指挥马烨大获全胜后,把被俘义军五千余人尽斩于清水江岸上,江水为之尽赤.
汤和过江后,一路攻无不胜,所到之处义军溃散,三日后已经占领土完整黄平,距离五开已不足三百里.
同一时间,楚王朱桢和周德兴在争夺四川重镇压江津的战斗中也是大获全胜,乘胜过长江追击彭普贵义军.彭军大败后被迫后退,一日三战,场场失利,已经被困于内江苟延残喘.而彭普贵的根据地眉县也被当地富户颜氏宗族攻下,附义军者皆杀之.颜氏占领眉县后,立即南下继续追击,义军灭亡已成定局.
朱棣背着手来回踱来踱去,“我本以为彭吴二贼聚众过三十万,声势浩大,私下担忧西南重演唐南诏之祸,以致糜烂全局.不想短短一月,就已强衰易手,贼盗将灭,不知这是何故?”
道衍知道朱棣又在考较他,有心不答吧,又怕被人看扁了,恰好也无心隐瞒才华,目视佛经道:“自古民乱,起事之初那个不鼓嚣震天,朝廷危亡,可是其领袖要么为乡间民夫,不识战戈,要么任意抢掠杀戳,快意而为,犯此两者,必败无疑!”
“可是那吴勉早年同元军交手,后又与本朝作对,也算久历战阵,怎么也会败的这么快?”
“吴勉虽是宿将,可惜是个侗人,其才不过是个先锋罢了,为人又意气行事,全无章法.当年他反对元朝,附从陈友谅,陈友谅待他部族本是不薄,他却气愤陈杀了统帅徐寿辉,又联合明玉珍和皇上攻打陈友谅,打胜后又与明玉珍一点积怨反目成仇,后又因要地盘和皇上翻脸,行事全无章法，实是草莽之辈,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道衍放下手中经卷,“他虽号称铲平王,有各族博爱之心,奈何手下皆是侗瑶,与汉人积怨甚深,视天下汉人为可铲之列,自然不得民心归附,五开之地,地瘦民贫,乃是困兽之地,欲要有所作为必定要杀入湖南,此地汉人居多,只此一条,已是回天乏术!更论其他?”
朱棣止步道:“那么就是大局已定了?”
“那倒也未必,胜负虽已注定,平定之时却未定,那吴勉毕竟乃是一代豪杰,岂会束手待毙,更可况五开之地山险林多,又多异族之民,意外之事甚多,但汤和乃老成宿将,经验丰富,未必会蹈此弊.我只担心,打草惊蛇,黔驴技穷引来猛虎,汤和可要小心啊!”道衍说的兴味索然,又拿起佛经.
朱棣呆呆的默立,心中暗思,引来猛虎,西南还有谁敢和大明朝作对,难道是云南的梁王?
西北和西南的军报并没有让朱元璋龙颜大悦,因为他被一封锦衣卫的密奏坏了兴致,对储杰的调查已经出来了,种种劣迹真是触目惊心.
储杰在苏杭富庶之地,贪酒好色,不务军事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假传圣旨,巧立名目征收钱粮,其中有抗倭税勉强还说得过去,竟然还有鞋耗钱,兵器磨损钱,食宿费,公交费(含渡船费,马车费)更可笑的是,出兵还要选定良辰吉日,拜天地大摆法事,这些自然还要分摊在老百姓的身上,这倒也还就罢了,如果他真心抗倭,百姓虽然多交了钱,也觉不冤.可在任数年,毫无建树,这钱也没有落在士兵手中,大部会都落入了储杰个人的腰包.储杰还克扣军饷,兵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整天无精打采的,那有力气打仗.
他还与当地豪强多有勾结,这次杀郭桓,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竟然早早的向朝廷上书,要求严办审理郭案一众官员,并说他们滥捕乱抓,草菅人命,并把这事闹得天下皆知,使朱元璋不敢在此时拿他.江南此时民变四起,已有大乱之象,朱元璋想起前景就不禁汗流浃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