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集 浔阳城温陶联兵 白木陂苏峻丧命 2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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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因久战无功，心中焦躁，忽听借粮，不由怒道：“太真，你过去说不愁没有良将和军粮，只是想让我做盟主罢了。如今数战无功，良将安在？荆州北接强胡，西连贼蜀，所有储存，当备不虞；既然你军中无粮，不如西归，另想灭贼之策罢了！”
温峤道：“凡师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光武帝横渡昆阳，曹公官渡取胜，都是以寡敌众，凭的就是大义的力量。苏峻小竖，凶逆滔天，何忧不灭！？更何况天子正被囚禁，社稷危在旦夕，正是四海臣子肝脑涂地之时。峤等与公并受国恩，事若成功，则君臣同享国祚；如若不捷，则当粉身碎骨以报先帝。当今之事，义无反顾，譬如骑虎，怎可中途跳下呢？公若违背众望，独自返军，必致人心沮丧，人心沮丧而致事败，只怕那时义旗都将回指向公了。”
竟陵太守李阳也劝道：“今当有进无退，一旦后退，苏贼追袭，必致我们无地可据，终至灭亡。从前，张昌、杜弢作乱，并非不强盛，而明公最终将其扫灭，何至于到了苏峻头上，便不能击破他呢？从近日相持情况来看，胜负各半，苏贼也并非都是勇不可当。且苏贼粮草依赖三吴，而三吴粮道已被切断，我们缺粮，苏贼也必缺粮，假以时日，何愁苏贼不败？今之大事若不能成功，明公虽有粮食，又有何用呢？”
陶侃醒悟，自解道：“我也不过说的几句牢骚话，哪有要退呢？”正说间，有军吏来报，说毛宝夜出奇兵，将苏峻在句容、湖熟囤积的粮草一把火烧尽。
陶侃惊道：“毛宝出兵烧粮，为何我却不知？”
温峤道：“此事甚密，唯恐被苏贼耳目探知，故未上报，还请盟主见谅。”
陶侃大喜，即从军中分出五万石粮，送入温峤寨中，每日聚众，商议破敌之策。
一日，正在会议，忽听得石头城中战鼓雷鸣，号令频传，西军将领都以为苏峻又将进攻白石垒，正当迎战，孔坦却道：“不然，苏峻如要攻白石垒，必须等到东北风急时，使我水军无法迎风赴援；今日天晴气清，苏军必定不来。苏峻粮秣皆由三吴供给，如今三吴粮道已断，句容、湖熟大营又被烧毁，我料苏军必是由江乘（江苏省仪征县长江南岸）出击，劫掠京口以东去了。”众人半信半疑。过了几日，便得郗鉴急报，说韩晃率军会合张健，猛攻大业垒，垒中缺水，将士仅能饮用粪汁，请求救援。
陶侃大惊道：“大业乃京口屏障，一旦失陷，贼军将直入京口，无法抗拒，京口一失，三吴也将不保了。”即议救援之策。
长史殷羡道：“我军不习陆战，救大业万一不胜，则大事去矣。韩晃、张健皆百战悍将，如今都领兵在外，石头城必然空虚，不如急攻石头城，则大业之危自解。”
陶侃即从其计，两面进兵：命温峤、庾亮、赵胤率步兵一万由白石垒向南，上攻石头城；陶侃亲督舟师一万进兵淮口，由南向北，上攻石头城。
苏峻在石头城上望见，也即分兵迎敌：命其子苏硕与任让、张曜把住淮口；自与匡孝率众八千出城北列阵。见赵胤军到，苏峻命匡孝率数百铁骑先去冲阵。匡孝骁勇异常，仗着一杆铁槊，左挑右刺，无人能当，直杀得赵胤大败而逃。苏峻正坐在山上，一边观战，一边饮酒，望见赵胤败阵而逃，顿时兴奋，大叫：“匡孝能破贼，我更不如邪？”提刀上马，撇下士众，只带数骑，冲下山来。正值温峤、庾亮率大军赶到，杀败匡孝。匡孝败走中望见苏峻，大呼：“主公快回！”苏峻才知匡孝已败，西军如潮涌来，心下立慌，望白木陂奔走，马忽失蹄，将苏峻翻落在地，随行数骑各自奔命。苏峻提马，正待再逃，陶侃部将彭世、李千赶到，眼疾手快，投出铁矛，正中苏峻，跌落马下。西军一拥而上，将苏峻剁成肉泥，大呼“万岁”，争先杀进。苏峻余部大败，退回城中。任让等遂推苏峻之弟苏逸为主，闭城自守。
温峤就于城外设立行台，宣告远近：凡二千石官员，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陆晔趁机劝降匡术，投奔西军。管商也即率部降于庾亮。祖约得知苏峻败死，大惧，率家属、亲信数百人逃奔石勒去了。刘超、钟雅谋奉晋成帝出奔西军，事泄被拘，遂为任让所害。
韩晃得知苏峻已死，遂撤大业之围，返回石头城。正见西军攻城，杀将过去。西军急退，撤往秦淮河南。苏硕正杀得性起，大叫：“休逃！”率数百骁勇渡河便追。王愆期大怒，调转船头，迎面撞去。苏硕等陆上骁勇，却不习水战，大江之上，被王愆期舰船一撞，站立不稳，尽皆落水，被西军围定，一齐放箭，尽皆射死，无一生还。
苏逸在城上望见，哀塞气沮；城中叛军，无不丧气。韩晃大叹：“大势去矣！”率部出城，欲投曲阿张健。无奈门道窄小，乱兵争出不得，自相践踏，死伤上万。西军趁乱杀入。苏逸、任让等奔走不及，皆被擒斩。余众皆降。
王导抱了晋成帝，来到温峤船上。陶侃、温峤、庾亮等皆顿首，号泣请罪：“臣等不能早发义兵，致使陛下为贼所困，臣等之罪也！”
晋成帝欣然道：“若非卿等尽忠，朕安得复有今日？”扶起众人。众皆大喜，遂即奉了晋成帝，返还宫城。杀西阳王司马羕。分遣诸将追剿苏峻余党：
韩晃与张健收拾车马、美女、金帛，由延陵（江苏省丹阳县南延陵镇）东赴吴兴，到了长塘，被王舒、虞潭挡住去路，大杀一阵。张健、韩晃大败，轻军西奔故鄣（浙江省安吉县）。正行间，郗鉴率军又到，迎头痛击。张健、韩晃又大败，其众皆散，只带得数百人逃入平陵山中。郗鉴督兵搜剿。韩晃挟箭两囊，独坐于山腰路口，弯弓迭射。人皆不能靠近，直到韩晃箭已射尽，方得一齐杀上，斩了韩晃。张健大惧，率众出降。郗鉴数其罪而斩之，传首京师。
——苏峻之乱，到此遂平。时为东晋咸和四年（公元329年）二月。
晋廷论平苏峻之功，进陶侃为侍中、太尉，加羽葆鼓吹，封长沙郡公，加督交、广、宁三州诸军事；温峤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授散骑常侍，封始安郡公；郗鉴为侍中、司空，封南昌县公；陆晔进爵江陵公；其余赐爵为侯、伯、子、男者甚众。追赠卞壸、卞眕、卞盱、羊曼、陶瞻、桓彝、刘超、钟雅等死难者谥号。
庾亮自因逼反苏峻，造成国难，请求免官。晋成帝慰喻道：“此社稷之难，非舅之责也。”庾亮越觉羞愧，引咎自陈道：“苏峻、祖约肆行凶逆，罪由臣发，虽寸斩屠戮，不足谢七庙之灵，塞四海之责。臣尚有何脸面与大臣并列？”等朝会一散，便率全家出城，欲隐居山海。晋成帝得报，即命有司扣夺其船，再加劝慰。庾亮遂求外镇，报效朝廷。晋成帝于是便命庾亮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兼领宣城内史，出镇芜湖。
于是，陶侃、温峤、庾亮各自出朝赴镇。陶侃嫌江陵位置偏远，遂将军府迁至巴陵（今湖南省岳阳市）。温峤临走，因京城荒残，资用不足，特将私蓄财物留献宫廷，然后西还武昌，才月余，暴病身亡，年仅四十二岁。东晋君臣莫不悲痛。晋成帝诏命厚葬，追赠温峤为侍中、大将军，谥号“忠武”，葬于豫章，祠以太牢。遂命陶侃兼督江州诸军事。陶侃自此，都督八州，移镇武昌。
话分两头。却说东晋创立，王敦、苏峻先后作乱之际，刘聪所在的匈奴汉国也正经历着一场腥膻巨变，本人为着故事的紧凑、连贯，只好分而叙之，先讲东晋，再说“汉国”。
欲知“汉国”故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